這日,終于到得京城,周延儒暗自道了聲“我又回來了。”
做首輔沒多久就遭溫體仁算計,周延儒當然不甘心,卻又無力回天,不得不告病還鄉。
周延儒明白,溫體仁心狠手辣,只要感受得到威脅,就會無所不用其極地去清除。
因此,縱使回到了故里,周延儒還是夾著尾巴做人,直到溫體仁死了才敢跟正常人一樣生活。
這樣說,并不等于說周延儒便不再關注朝政,相反,他每天都命家丁出去打探消息,認真地加以研究。
無疑地,研究的結果讓之漸漸平靜了下來,一度也曾產生了終老鄉野的想法。
偏是他主會試所取之士、東林黨人張溥、馬世奇等人堅決不肯,死纏硬磨,再三相勸,非要他重新為相。
迫不得已,他答應了下來。
說是迫不得已,其實最迫不得已的,還是他自覺無法重新為相。
事實如此嘛,不要說他周延儒滿腹經綸,縱使鄉野村夫,有哪一個又甘心終老鄉野?
他原以為張溥、馬世奇等人做學問在行為官不行,卻不料他們不僅認真,而且執著,他答應下來之后,他們聯合鄉紳湊足了銀子,又調動了東林黨人在朝廷的所有為官者,為他運作。
他被感動了,決心放手一搏。但是,接了圣旨后,他并沒有急于進京。
為啥呢?他懂得皇上,這就是個隨興做事的主兒,興來即來興去即去,焉知他打的是啥算盤?
張溥、馬世奇等人卻認為,國事如斯,改弦易轍正當其時,非要催他快快上路。
他沒有辦法,上了路卻走走停停,他不僅要再理一理自己的新政,還要吊吊皇上的胃口。
皇上跟所有的人都一樣,只有吊足了胃口的東西,才是最好的東西。
這不過是個常規,若是皇上破了這個常規呢?真若那樣,咱還是設法退去的好,免得打不著狐貍白惹一身騷。
如此的話,豈不要白白辜負了張溥、馬世奇等人?唉,這也是債哪,而且是最難還的人情債。
咋辦呢?既然來了,便試試看吧,大不了咱不一次說出來,慢慢地滲透就是。
沒辦法,能夠主人生死的皇上,其實跟小孩子沒有多大區別,須得有足夠的耐心。這可是咱之前成功的訣竅。
剛剛拿定了主意,貼身家丁過來道“啟稟大人,京城到了,咱們做何安排?”
周延儒道“還能做何安排?見過皇上再說。”
做出再招周延儒的決定后,周延儒遲遲沒來,松錦失利、傅宗龍被殺的消息卻接連傳過來了,崇禎震驚卻又無計可施,正招了陳新甲準備研究對策,王承恩進來道“啟稟皇上,周大人進京了,正奔皇宮而來。”
崇禎一愣,道“他可總算來了。”說著,已站起來往外走,邊走邊又道“走,朕親自去宮門接他。”
陳新甲等只得跟著站起來,一齊出來。
周延儒正想自己見到崇禎后該怎么行禮怎么說話,突聽貼身家丁道“啟稟大人,皇上正親率了大臣們在宮門口,向咱們這邊眺望,似是在迎接大人。”
周延儒一驚,忙掀起轎簾來看,果然是,心里一激,匆匆下了轎,嘴里夸張地喊著“皇上”,快速地奔向崇禎,到得近前,跪倒磕頭不止。
崇禎竟也動了情,眼里噙著淚,連連說著“愛卿快快請起”,親自扶起他,牽著他的手進了宮。
周延儒還要再拜,崇禎已道“周愛卿一路鞍馬勞頓,顧不得休息,就來見朕,足見愛卿對朕的一片忠心,勿須多禮了。”
周延儒依言退立一邊。
崇禎又道“之所以急招愛卿來,不瞞愛卿說,朝廷正遭到了前所未有之困境,朕迫切地希望愛卿能助朕擺脫困境,再圖振興。”
“他竟這樣直白,看來,真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