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皇太極即按范文程之計,命祖大名、祖大成兩個去錦州勸降祖大壽。
祖大壽又是一宿未睡,不,準確地說,自打得知松山被破洪承疇等被俘,祖大壽夜里便再無法入睡,沒辦法,他只好跟士卒一起到城墻上巡察。
因此,他明顯消瘦了下來,兩只眼窩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夫人顯然也一宿未睡,見他從外面回來,痛惜地看了他一眼,嘆氣道“你這又是何苦呢?你以為明朝還有希望嗎?”
祖大壽知她指的是自己不讓祖潤澤(祖可法)入城,拒不投降的事兒,也不去點破,正色地道“明朝縱使沒有了希望,也是我的祖國,大壽該當跟我的祖國同命運共呼吸?!?
夫人道“妾知道你為了你的名聲,寧肯犧牲,可是,你不覺得自己太過自私了嗎?”
“自私?”祖大壽反問了一句,見夫人堅定地點頭,有心跟他辯一辯,道“這話怎么說?”
夫人道“潤澤,也就是可法,雖為養子,卻終究是咱的兒子,你怎么能夠狠心到不讓他進城的地步?即便你不降,見一見總還是應該的吧?”
祖大壽道“你這是私情,跟家國大義比,這又算得了什么?再說了,咱們也沒有虧了他,他在滿清的這些年,高官厚祿,好不得意,哼,要不是皇太極想招降咱,他能有這樣的待遇?”
夫人道“好,即便可法的事兒算私情,那么,城中的百姓、士卒呢?難道你不知道嗎?錦州被困了整整一年,斷糧也有不少時日,城中殺人相食的悲劇再度重演了,其慘狀絲毫不亞于當年的大凌河。
當年,為了士卒和百姓的生計,你寧肯詐降,今日,你為了自己的虛名,居然置若罔聞,難道這就不算自私嗎?”
夫人所說,祖大壽自是清楚,他無法入眠多是為了這。因此,聞言,祖大壽半晌不語,眼里已夾了淚。
夫人繼續道“原來,還指望著洪總督來救咱,現在洪總督自己也被俘了,皇上又遠隔千里,還有誰能來救咱?”
祖大壽心里一動,嘆了口氣道“若能再詐降一次,為了錦州全城的百姓和士卒,大壽倒是想再來一次,但是,今日不同于當年了,恐怕真的不行了,如果行,大壽死了也無所謂?!?
夫人道“既然你死都不怕,降了又何妨,反正,咱們又不是為了自己,而且降了之后,咱們也不必跟那個范文程那樣,去忠于清朝的那個皇上,只管終老一生就是。”
祖大壽道“你想得倒美,你以為皇太極是傻子嗎?哼,他為什么要招降咱,不就圖咱給他出力嗎?”
夫人道“你還是放不下你心中的名利,剛才不是說了嗎?咱們死都不怕了,咱們還怕他逼咱們嗎?”
祖大壽道“話雖這樣說,可據說清軍攻破松山后,洪承疇、邱民仰等上百名被俘官員及降卒八千余人全部被就地處決了,如此狠毒,萬一將來他們拿錦州的百姓和士卒來威脅咱,咱又咋辦?”
夫人想想也是,許久,才又道“或許那不過是皇太極手下人造的孽,從皇太極善待你的舊部和降臣降將來看,他不該是這樣的人哪。”
祖大壽搖頭道“不行啊,人家洪承疇乃堂堂薊遼總督,邱民仰乃巡撫,都是慷慨赴死,咱已經詐降過一次,有過污點兒了,咱豈能再……
我過不了這個坎,如果皇太極再來招降,我寧愿死,但必須換來錦州百姓及官員降卒的安全?!?
夫人勸道“其實,當年的事兒也不能全怪你,你也是為了城中的百姓和將士,而且咱們又為朝廷守了十年的錦州,也曾殺過無數的清兵清將,擊退過清兵數不清的進攻?!?
祖大壽不知該再怎么接話,索性低了頭沉思著,無疑地,他在左右為難著,因為他的眉頭整個都結成了一個疙瘩。
夫人不忍打擾他,嘆了口氣,抬腳往外走,卻見中軍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