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惡心!我踩死你!你這個蛆蟲,丑癩蛤蟆!”
“嘔!踩你我都嫌臟了腳!”
眼不能視物時,我先聽到兩個童聲。
眼前景象徐徐展開,遠處屋有炊煙,腳下溪水潺潺,一派黃綠間,雖說不上郁郁蔥蔥,但好歹也是生氣盎然。
再看得不遠處的牌坊,依稀辨認出“尸村”二字,大約是雎鳩一帶沒被焚天鬼火燒盡時的樣子。
“滾!丑八怪!!”
一聲童聲又拉回了我的思緒,向著方才落地的地方看去,個稚子正圍著圈兒,輪番毆打一個穿著玄衣的小男孩。
其中一個為首的小胖子踢了那孩子一腳,道“真惡心!天天撿尸體,吃垃圾,還滿頭癩瘡!我娘說,和你玩的人,都會變得像你一樣丑!”
另外一個半信半疑道“呀!真的嗎?那我不要和他玩了!”
“長癩瘡啦!變丑鬼啦!”,孩子們一哄而散,走遠了還不忘回過頭來再拿石頭扔他幾下,泥土里那團黑色的身影小小的,蜷縮在那里,沒有動靜。
那群孩子走出老遠,半晌,那個小身子顫了顫,抬起頭來,手從胸脯和泥土間一掏,掏出一只滿身泥濘的小奶貓來。小貓在孩子手上瑟瑟發抖,閉著眼睛直叫喚。
男孩把小貓揣進懷里,低頭輕輕道“別怕,我帶你回家。”
那時兒時的阿丑。
看著他習慣的動作,應該不是第一次挨揍了。阿丑是住在山腳下的入殮師,又瘦又小,還天生一頭癩瘡,一個半月大的時候被人扔在了尸堆里,奶奶刨尸堆的時候把他刨了出來。
從此,他跟著奶奶,靠收人尸體為生。奶奶原給他取名阿守,但是同村的賴皮孩子都管他叫阿丑,叫著叫著,便漸漸沒有人記得他原來的名字了。
奶奶說,阿丑就阿丑吧,一般取這種名字的,都好養活。
有一次,他被壞孩子毆打,趴在地上動彈不得。被踹得狠了,背脊刺骨一般的疼,可他一動不動地趴在那兒,就是不肯挪動一下。領頭的孩子湊上去,強硬地掰開了他的手,打開一看,原來他胸前正護著一窩小小的山螞蟻。
孩子們哄笑“哈!想不到這個丑八怪還是個蠢的!螞蟻多小啊,天天不知要踩死多少只!下雨了也要把螞蟻沖走的!這蠢東西,還護著這!哈哈哈哈!”
一直悶聲挨打的阿丑抬頭,冷眼看了那說話的小孩一眼,道“但愿下次下雨,把你也沖走。”
“你說什么?你敢頂嘴?”
小孩覺得受到了侮辱,氣不過,就從腰間抽出小鐵刀來,一道一道地刮他的臉,罵他是惡瘤子,是臭霉頭,還將他從集市給奶奶換來的饅頭踩得稀碎。
阿丑掙扎著,可哪里知道,背脊上的骨頭已經被踢斷一截,一動就疼得不行。
孩子們將他折騰一陣后,又哄散了。他最后也不知怎么回的家。說是家,其實就是一個棺材鋪子外加破爛攤子,奶奶佝僂著,在那里整理蒲團和紙錢。
“奶奶!”阿丑有些無力地從身后喚了一聲。
奶奶馱著背轉過頭來,聲音顫抖又帶著心疼“阿丑!怎么又弄成這樣了?村里那幫小崽子又欺負你啦?”
看著奶奶顫巍巍的腳步,阿丑顧不得疼痛,連忙過去,臟手在身上擦了兩把手,摻住奶奶,道“沒有,是我自己摔的。”
奶奶抬起袖子揩了揩眼睛“都怪奶奶沒本事,保護不了我的好阿丑。”
阿丑撲到她懷里,小聲安撫道“奶奶沒關系的,沒關系的。”半晌又抬起來,呆呆地看著奶奶道“奶奶,阿丑是真的很丑嗎?”
奶奶愛憐地摸了摸他的腦袋,道“人那,是不能光看這張皮的,人家怎么叫你,怎么說你,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奶奶拍了拍他的胸脯,道“是這里不丑。”
“這里不丑”,阿丑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