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他自已為何會從壽終正寢的喜喪,一下子扭轉到一睜眼便成稚氣少年的場面。
結果,過程沒回憶到,反將腦袋給回憶出問題了。
“啊……疼……”林衡抱著腦袋疼叫出聲,腦子里似是有千萬把小錘子同時在敲他腦袋,一下又一下,鈍疼得厲害。
一息一息過去,等到林衡感覺腦袋的疼痛緩了下來,至慢慢一點兒也不疼了,他已然疼出渾身的冷汗。
林衡直挺挺地躺著,低喘不停,似剛被丟回水里,正大口大口呼吸的魚兒,被冷汗濕透的頭發緊貼著額頭臉頰,粘呼呼的感覺,讓他清晰地感受到方將那陣鉆心的疼是多么地要人命。
低喘間,林衡感到腦袋發脹,好像就在剛才疼得死去活來的那會兒,突然被塞進好多東西,不屬于他的東西,是關于一個叫李橫的少年的,從出生到被人揍到落水,整整十三年的人生起落,滿滿塞了他一腦袋。
婦人叫王妙落,李橫的母親,也就是現在這具被他占了的軀體的親娘,性格爽朗,李橫五歲時,王妙落便守了寡,孤兒寡母的日子不好過,脾性免不得又被世俗的薄涼,給逼得多了幾分潑辣。
李橫卻不知是否因著幼年喪父的干系,他被養得性格怯懦,長得削瘦,個子在同齡的少年中偏矮,被李氏族長的孫子揍了幾拳,再被踢入就近的蓮花池,昏了被抬回家。
當夜李橫發起高熱,湯藥喂不進去,哼哼唧唧滿嘴胡話,好不容易被王妙落強行灌進一碗湯藥進嘴,又吐了九成出來。
王妙落擔心了一整晚,也守在床榻邊一整晚,直到他睜開眼……
他來了。
見到兒子醒過來,王妙落叭啦叭啦掉的眼淚才止住了些,迅速露出喜出望外的笑臉,那時那張又哭又笑,絲毫不在意哭笑得有多難看的圓臉,林衡印象深刻。
他自已的母親,在林衡印象里,就八個字,端莊、嫻淑、溫柔、體貼,即便落淚,那都是無聲地落,完全符合一個美婦人的梨花帶雨。
可他突然覺得,他母親活成所有大丈夫眼里最美好最相宜最想娶的妻子模范,他卻寧愿母親能活成王妙落這般。
肆意、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