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橫家就在房縣大豐胡同,三間瓦房,帶一個院子。
中間的瓦房做為待客的廳堂,平日里用膳也在此處,左邊的瓦房在當年是李橫父母的新房,現今王妙落住著,右邊的瓦房最小,是李家唯一的血脈李橫住著,也就是林衡養了幾日病的屋子。
院子里,王妙落搭了個木棚,棚里砌了灶臺,放了一排木架,上面擱著各種做膳食的用具,還有個小紅泥爐子,上面放著水壺,角落是米缸,這便是李橫家的廚房了。
林衡第一次踏出屋子,看到這個簡單到無法想象的所謂廚房時,他終于明白為何連他是在病中,每日三頓膳食都是那么清素寡淡了。
找了個機會,他問王妙落為何廚房里看不到菜、肉與調料等物。
王妙落正在晾衣物,身也沒轉地答道“菜都是在地里新鮮摘的,肉么,你想吃肉了?調料……”
從王妙落說到調料的為難尾音中,林衡聽出了一個字窮。
搖頭表示不想吃肉,也讓王妙落不必費心去買什么調料后,林衡惆悵地回到屋里繼續養病。
經過幾日的沉淀,也是認清現實,林衡接受了他死了,魂穿到李橫身上又活了的事實。
接受之后,他開始想著要怎么活。
上輩子出生豪門世族,自小不必為生計所苦,只管埋頭苦讀,力求上游,為林家能出一個正正經經科舉出身的子弟而努力,結果他成功了。
縣試、府試、院試,再到鄉試、會試、殿試,一路大小三元,他全包了,后入仕為官,他又從外放縣官做到內閣首輔,真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謂人生贏家。
猶記得他母親病逝時,拉著他的手無聲地落著淚,滿眼的不舍,亦滿眼的驕傲,他父親壽終正寢時,看著他,滿面的笑容,滿面的欣慰,念叨著縱然到下面,也能堂堂正正地去拜見林家的列祖列宗們。
這是做為林衡的人生。
那么做為李橫的人生呢?
他陷入了思考。
前世陷在官場泥濘中,那種勞心勞力舉步維艱的日子,其實他已經倦了厭了累了……
“想什么呢?想得這么入神?”王妙落端著湯藥進屋,看到兒子呆站在窗前,走至近前,將藥碗舉至林衡眼前“來,吃藥。”
林衡聞到藥味兒,一臉沉思立馬變成苦瓜臉。
王妙落忍俊不住“這孩子,都這么大了,還跟小時候一樣,這么怕吃藥!”
怕吃藥可是個好習慣,林衡默默想著,手也沒閑著,接過藥碗一口悶了。
像這種時候,就不能猶豫,得一口灌下去才好,不然越遲疑越苦,前世活到九十一歲,他老有經驗了。
王妙落接過空碗,轉身要走,轉到一半,轉回來道“你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明兒便回族學去上課,萬不能再同人打架了,可曉得?”
林衡點頭“曉得,母親放心吧。”
李家在房縣是個大族,有宗祠,也有族學,李氏在朝廷里,也有不少官吏,只是大都是小官小吏。
李橫父親李武排二,上面有個兄長李文,下面有個妹妹李珠,他們這一大家子屬李氏旁支。
李橫祖輩便清貧,當年供李文讀書,可謂砸鍋賣鐵,及李武放棄讀書去賣苦力,與李橫祖父拼盡了力氣才將李文培養成人。
李文也是爭氣,而立之年便金榜題名,考了個同進士出身,有幸在京城府衙觀政后,他便被留在京衙當了個從八品知事,時至今日,七個年頭,已是京衙從六品推官。
沒背沒景,以同進士出身,觀政后能留在京城任職,七年間又升了四個品階,林衡覺得,李橫這位大伯雖算不得聰明,卻也絕對不蠢。
李橫家貧,又是孤兒寡母,且是旁支,本來李橫是進不得李氏族學的,然就因著李文這位在京城任推官的大伯,當年王妙落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