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祺瑞組閣后不久,他接到梁啟超一封信,略云:
“今日之有公,猶辛亥之有項城。清室不讓,雖項城不能解辛亥之危;項城不退,雖公不能挽今日之局。”
然而段是袁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對此,他雖然有同樣認識,可正如他自己所說的,對袁是 “受恩深重”。他是個十足的舊中國軍人,由他自己出面倒袁是萬萬不可以的,他只能是等待護國軍來打倒袁,然后自己以北洋軍系領袖的身份來收拾亂局。
袁世凱其實是打心底不想用段祺瑞,只是沒有別的選擇。正如,當初清廷不管怎樣的不想用他而又不能不用他一樣。但是,袁世凱比不上清廷,清廷可以全權托于他,他卻不能全權托于段祺瑞。
袁世凱和段祺瑞這二人,在這最后關頭仍不能和諧共事,公開的沖突出在國務院秘書長人選上。
段祺瑞需要得力助手,十分想用徐樹錚為國務院秘書長。但因為徐是袁最不歡喜的人,所以段怕當面和袁談此事時弄僵了,便轉托王士珍。
王士珍是個誰也不敢得罪,誰也不肯得罪的人。他當然也知道袁世凱特討厭徐樹錚,又不便對段推辭,就用起了敷衍地“拖”術,過了幾天都沒有下文。
段忍耐不住,就請張國淦代他向袁通融。
張國淦也很為難,但礙于段的面子,猶豫了再三,試探地對袁世凱說:“總.理想自己物色一個院秘書長。”
他的話剛出口,袁的臉色就沉了下來了,“他想用誰?用誰?”
張一看情形不妙,可是總統如此追問,只好勉強地說:“想用徐又錚(徐的別號)以資熟手。”
袁的臉色更難看了,恨聲地說:“真是笑話,軍人總理,軍人秘書長,這里是東洋刀,那里也是東洋刀。”
但是,袁世凱生氣歸生氣,此時不是鬧氣的時候,便又自己轉彎,平下臉色對張國淦說:“你去告訴芝泉(段的別號),徐樹錚是軍事人材,就叫他再任陸軍次長吧!”
他已打定主意,這個秘書長必須用他信得過的人。
張國淦是知道段曾托過王士珍的,這時王士珍也在坐。他偷眼望了望王,只見王臉上毫無表情,就好像完全什么也不知道,心里想王真有道行,不愧是“北洋三杰之龍”。
張國淦從袁處出來,立刻就去見段,他當然不把袁那些難聽的言語和難看的臉色告訴段,只把袁要徐樹錚做陸軍次長的話講了出來。
他的話還沒有講完,就見段猛地把桌子一拍,隨手把銜在嘴中的煙斗使勁地扔在地板上,臉色的難看超過了袁。
吼道:“怎么,到了今天,還是一點都不肯放手嗎!”
最后的結果,袁指定的王式通擔任秘書長,不過折衷辦法由徐樹錚為幫辦秘書,就是副秘書長。
段祺瑞這時才知道,在袁世凱這里,責任內閣不過是個虛名,自己堂堂內.閣.總.理連國.務.院秘書長都不能派。
但是,段祺瑞還是想有所作為,大干一番,只是事與愿違。
他上臺所辦的第一件大事,是下令中國、交通兩行停止兌付現金。
出這個主意的人是梁士詒,梁是民國初年財政巨頭,交通系領袖。段、梁兩人關系極好。段上臺后,認為收拾袁的殘局必先整頓財政,所以找梁請教。梁把當時財政內幕全盤托出,并將中國、交通兩行實際情形亦告訴了段。
梁說:中、交兩行流行市面的鈔票有七千余萬元,而庫存只有二千余萬元,放出的商款約二千萬元,歷年貸給政.府的有四千萬元,目前如果要維持應發的軍政各費,又借不到內債或外債,則只有增發鈔票一途。增發鈔票通貨膨脹,可能發生擠兌,局面將不堪收拾。段認為巧婦難為無米炊,只有冒險一途,騰出時日,整理兌現。
段祺瑞雷厲風行,遂于五月十二日由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