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0年8月又舉行第二次“庚款留美”招考,胡適準備去報考的就是這第二批。
但胡適那時一貧如洗,窮得連蚊帳也買不起,還欠了一些債,哪里有錢去北京應考呢?即使考得上,自己出洋了,哪里有錢供養(yǎng)母親呢?可謂困難重重!
這時,他的好朋友許怡蓀來了,力勸胡適擺脫一切去報考,還答應代他籌措經(jīng)費。他的另一個好朋友程樂亭也來了,贈送胡適二百塊銀圓作路費,支持他北上應考。他的族叔胡節(jié)甫也答應為他籌款并照顧家里的生活。正是在這些好友的規(guī)勸與資助之下,胡適才得以安心讀了兩個月的書,然后順利北上,參加留美考試。
考試仍分初試、復試。初試先考國文、英文,其中國文試題古色古香,為:“不以規(guī)矩,不能成方圓說”;而英文試題則頗為時髦:“借外債興建國內(nèi)鐵路之利弊說”。國文試卷他做了一篇亂談考據(jù)的文章,開頭就說:“矩之作也,不可考矣。規(guī)之作也,其在周之末世乎?”
這其實是胡適一時異想天開的考據(jù),但他的運氣不錯。正好碰著看卷子的先生大有考據(jù)癖,對胡適的文章特別賞識,批了100分。英文考了60分。頭場平均得80分。
復試考西洋史、植物學、動物學、生理學、幾何和世界地理等科。胡適考得很不理想。最后總平均僅得59分,離及格還差一點點。幸虧這次考選出洋的有七十個名額,考得好的不多,胡適總算僥幸,考取了第55名。
發(fā)榜那天,胡適去看榜,還有一段趣事:“宣統(tǒng)二年1910七月,我到北京考留美官費。那一天,有人來說,發(fā)榜了。我坐了人力車去看榜,到史家胡同,天已黑了。我拿了車上的燈,從榜尾倒看上去。
“因為我自信我考的很不好看完了一張榜,沒有我的名字,我很失望。看過頭上,才知道那一張是“備取”的榜。我再拿燈照讀那“正取”的榜,仍是倒讀上去??吹轿业拿至?!仔細一看,卻是“胡達”,不是“胡適”。我再看上去,相隔很近,便是我的姓名了。我抽了一口氣,放下燈,仍坐原車回去了,心里卻想著,“那個胡達不知是誰,幾乎害我空高興一場!”
這個胡達,便是胡明復,后來和胡適同船赴美,同進了康奈爾大學,成了胡適的好朋友。同榜中還有后來的語言學家趙元任、氣象學家竺可楨等。
放洋赴美的時間,是政府規(guī)定的。胡適來不及回績溪去拜別他的母親。1910年8月16日,胡適等第二批庚款留美生共70人,登上一艘名為“中國號”的輪船,從上海出發(fā),乘船赴美。
站在這遠洋巨輪的甲板上,望著滔滔流瀉的黃浦江水,胡適禁不住心緒翻騰!
依戀,惆悵,渴望,追求,……交織混合成一種說不清的滋味。他揮一揮手,告別送行的親人和師友,也告別他學習生活了六年的大上海。這十里洋場的大都會,是那樣新鮮,卻又那么污濁;促人長進,也誘人墮落。說不清在這個青年人的心田種下的是歡樂,還是煩憂?
現(xiàn)在,過去的都已經(jīng)過去了,無論是不能忘懷的,還是不堪回首。站在甲板上,放眼前方,海天相連,腳下的巨輪將帶著他去蔚藍的大海,遼闊無垠的太平洋,大洋彼岸的新國家。那里等待他的將是一個全新的世界,全新的生活。是的,此刻的胡適,亢奮、想往、躊躇而又迷茫。
他們在船上生活了二十多天,大家都熟悉了。胡適是一個愛玩的人,常同嚴約沖、張彭春、王鴻卓打紙牌。
胡適回憶說:“胡復明從不跟我們玩。他和趙元任、周仁總是同胡敦復在一塊談天;我們偶然聽他們談話,知道他們談的是算學問題,我們聽不懂,或是感覺沒有興趣,只好走,心里都恭敬這一小群的學者?!?
趙元任對胡適的印象則是健談、愛辯論,自信心極強,“他的身體很瘦,看起來并不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