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路擺在胡適面前:一是迎難而上,認真鉆研農學,提高成績,拿到畢業證;二是認真反省,審視學農對自我成長之價值及意義所在。選擇是困難的,胡適在兩條路之間徘徊良久,最終選擇了第二條路。在康奈爾大學附設的紐約州立農學院學習了三個學期后,胡適終于下決心改變所學專業,轉入到該校文理學院。
“回去就自己問自己學這個有什么用?要是靠當時的活力與記性,用上一個晚上來強記,四百多個名字都可以記下來應付考試。但試想有什么用呢?那些蘋果在我國煙臺也沒有,青島也沒有,安徽也沒有……。我認為科學的農學無用了,于是決定改行,那時正是民國元年,國內正是革命的時候,也許學別的東西更有好處……但又有一個困難,文科要繳費,而從康大中途退出,要賠出以前二年的學費,我也顧不得這些。經過四位朋友的幫忙,由八十元減到三十五元,終于達成愿望。”
改習文科,雖是由興趣所致,卻也含有他“執筆報國”的心愿。就在轉習文科的這年9月,胡適把法國都德的短篇小說《最后一課》,第一次譯為中文,改名《割地》,登在《大共和日報》上。后來五四文學革命時,又恢復《最后一課》原名,收入他譯的《短篇小說》第一集,列為首篇。從此,這膾炙人口的愛國名篇,因胡適用白話譯出,便影響特大,在中國傳誦數十年而不衰。稍后,他又翻譯了拜倫的《哀希臘歌》,其詞慷慨哀怨,也是激勵人愛國之心的名篇。這些表明胡適愛好文學,他從事外國優秀文學的翻譯介紹,為的正是要“以此報國”。
康奈爾大學設有“布朗寧征文獎”,以紀念英國19世紀詩人(維多利亞時代詩人) 羅伯特?布朗寧r 1812—1889。1914年春天,胡適寫了一篇論文《論英詩人布朗寧(胡適譯為卜朗吟)之樂觀主義》,作為應此獎的征文。
5月7日揭曉,胡適竟得了獎,獲獎金50美元。他以一個外國留學生獲得這項布朗寧征文獎,在學校是少有的,因而各方面人士都有些出乎意料,報紙也作了報道和評論,各大城市報紙又加以轉載,甚至登在著名的《紐約時報》上。于是,影響便大了,一些相識的人都先后來祝賀。
胡適當然也特別地的亢奮,他在日記中寫道:“此區區五十金固不足齒數,然此等榮譽,果足為吾國學生界爭一毫面子,則亦“執筆報國”之一端也。”
顯然,胡適是把個人爭得的榮譽,同為祖國爭榮譽聯在一起了。
對于年輕學子,選專業,似乎是一件很難的事。對此,我們不妨聽聽胡適1958年6月5日在臺大法學院的演講——
校長、主.席、各位同學:
記得四十八年前,我考取了官費出洋,我的哥哥特地從東三省趕到上海為我送行,臨行時對我說,我們的家早已破壞中落了,你出國要學些有用之學,幫助復興家業,重振門楣,他要我學開礦或造鐵路,因為這是比較容易找到工作的,千萬不要學些沒用的文學、哲學之類沒飯吃的東西。我說好的,船就要開了。
那時和我一起去美國的留學課程生共有七十人,分別進入各大學。在船上我就想,開礦沒興趣,造鐵路也不感興趣,于是只好采取調和折中的辦法,要學有用之學。當時康奈爾大學有全美國最好的農學院,于是就決定去學科學的農學,也許對國家社會有點貢獻吧!
那時進康大的原因有二:一是康大有當時最好的農學院,且不收學費,而每個月又可獲得八十元的津貼;我剛才說過,我家破了產,母親待養,那時我還沒結婚,一切從儉,所以可將部分的錢拿回養家。另一是我國有百分之八十的人是農民,將來學會了科學的農業,也許可以有益于國家。
入校后頭一星期就突然接到農場實習部的信,叫我去報到。
那時教授便問我:“你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