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保ɡ钕壬俣ㄒ患易畹蜕钯M為一三○元至一六○元,凡一家庭每年收入在這數目以下,便是窮人。)近來所得社會調查的結果,如李景漢先生“北平郊外之鄉村家庭”等書所報告,都可以證明李敬穆先生的估計是大體不錯的。有些地方的窮人竟在百分之七十三以上,(李景漢調查北平郊外掛甲屯的結果。)或竟至百分之八十二以上。(民十一華洋義賑會調查結果。)這就離余天休先生的估計不遠了。這是我們的第一大敵。
“疾病是我們種弱的大原因。瘟疫的殺人,肺結核花柳病的殺人滅族,這都是看得見的。還有許多不明白殺人而勢力可以毀滅全村,可以衰弱全種的疾病,如瘧疾便是最危險又最普遍的一種。近年有科學家說,希臘之亡是由于瘧疾,羅馬的衰亡也由于瘧疾。這話我們聽了也許不相信。但我們在中國內地眼見整個的村莊漸漸被瘧疾毀為荊棘地,眼見害瘧疾的人家一兩代之后人丁絕滅,眼見有些地方竟認瘧疾為與生俱來不可避免的病痛,(我們徽州人叫他做“胎瘧”,說人人都得害一次的!)我們不得不承認瘧疾的可怕甚于肺結核,甚于花柳,甚于鴉片。在別的國家,瘧疾是可以致死的,故人人知道它可怕。中國人受瘧疾的侵害太久了,養成了一點抵抗力,可以茍延生命,不致于立死,故人都不覺其可怕。其實正因為它殺人不見血,滅族不留痕,故格外可怕。我們沒有人口統計,但世界學者近年都主張中國人口減少而不見增加。我們稍稍觀察內地的人口減少的狀態,不能不承認此說的真確。張振之先生在他的《中國社會的病態》里,引了一些最近的各地統計,無一處不是死亡率超過出生率的。
“例如:廣州市 十七年五月到八月 每周死亡超過出生平均為六十人。廣州市 十七年八月到十一月 每周死亡超過出生平均六十七人。南京市 十七年一月到十一月 平均每月多死二百七十一人,每周平均多死六十二人。不但城市如此,內地人口減少的速度也很可怕。我在三十年之中就親見家鄉許多人家絕嗣衰滅。疾病瘟疫橫行無忌,醫藥不講究,公共衛生不講究,那有死亡不超過出生的道理?這是我們的第二大敵。
“愚昧是更不須我們證明的了。我們號稱五千年的文明古國,而沒有一個三十年的大學。(北京大學去年十二月滿三十一年,圣約翰去年十二月滿五十年,都是連初期幼稚時代計算在內。)在今日的世界,那有一個沒有大學的國家可以競爭生存的?至于每日費一百萬元養兵的國家,而沒有錢辦普及教育,這更是國家的自殺了。因為愚昧,故生產力低微,故政治力薄弱,故知識不夠救貧救災救荒救病,故缺乏專家,故至今日國家的統治還在沒有知識學問的軍人政客手里。這是我們的第三大敵。
“貪污是我們這個民族的最大特色。不但國家公開“捐官”曾成為制度,不但二十五年沒有考試任官制度之下的貪污風氣更盛行,這個惡習慣其實已成了各種社會的普遍習慣,正如亨丁頓說的:中國人生活里有一件最惹厭的事,就是有一種特殊的貪小利行為,文言叫做‘染指’,俗語叫做‘揩油’。上而至于軍官的克扣軍糧,地方官吏的刮地皮,庶務買辦的賺錢,下而至于家里老媽子的‘揩油’,都是同性質的行為。這是我們的第四大敵。
“擾亂也是最大的仇敵。太平天國之亂毀壞了南方的精華區域,六七十年不能恢復。近二十年中,紛亂不絕,整個的西北是差不多完全毀了,東南西南的各省也都成了殘破之區,土匪世界。美國生物學者卓爾登(david starr jordan)曾說,日本所以能革新強盛,全靠維新以前有了二百五十年不斷的和平,積養了民族的精力,才能夠發憤振作。我們眼見這二十年內戰的結果,貧窮是更甚了,疾病死亡是更多了,教育是更破產了——避兵避匪逃荒逃死還來不及,那能辦教育?——租稅是有些省份預征到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