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從接任大使以來,便招惹來種種議論和流言。特別讓人眼熱的是,胡適在大使任內,竟如旋風般地往返美國、加拿大等地,用有些人的話說,名為講演,實為游山玩水。還有就是所謂沽名釣譽接受名譽學位。四年間,他竟領得二十七個榮譽博士學位。如此風光燦爛、顯山露水、出盡風頭,怎不叫人羨慕嫉妒。于是,好些多事者便眾口一詞:胡適“只好個人名譽,到處領學位”。
這些議論和流言,到了1940年間,到了高潮。伴隨這些流言蜚語的則是謠言四起。
中央研究院院長蔡元培病逝后,院長一職空缺,當時,評議會曾推舉胡適繼任,可是,蔣介石的意中人卻是顧孟余。所以,當孔祥熙匯報中研院院選時,蔣介石生氣了,隨口說道:“他們既然要適之,就打電話給他回來吧!”
此信息傳出后,傳著傳著便走了樣,傳到了海外竟成為:胡適即將回國當院長,顏惠慶將赴美任大使。
其實,早在一年前,胡適因病住院時,便傳言顏惠慶將任駐美大使。當時,蔣介石知道后,唯恐影響工作,立即讓王世杰給胡適拍去電報:外聞所傳“顏惠慶繼任的消息,純屬虛造”。
舊風波剛息,新風波又起。美國《中國日報》發表消息:“傳顏惠慶將任駐美大使,胡適博士或調任中央研究院長。”
身在美國的胡適怎么能想到,這是蔣介石的氣話惹起的風波,自然不能不信。于是找近人打聽。
蔣介石趕忙又讓王世杰致電胡適:“謠言所出,乃中研院院選所起。政府以美使之任重于中研院,故不擬調其回國。”
但是,實際上,蔣介石對于胡適處理中美關系的信心,到1940年春天已急速降低。在此之前,蔣介石很欣賞胡適的“苦撐待變”,但“苦撐待變”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苦撐待變”是很難熬的。胡適沒法告訴蔣苦撐到什么時候,什么時候能變。
中國抗戰的形勢越來越艱難,財政情況則更為拮據。
在國際上,除了美國外,凡是有能力幫助中國的國家(英國、法國、蘇聯)不但不幫助中國,反而出于不同動機而對中國進行傷害。到了1939年底時,中國政府上下,一種悲觀的意識已經逐漸占了上風。認為,在當前狀況下,實在無法再“苦撐”下去,而“待變”逐漸變得毫無意義,在“變”給中國帶來好處之前,中國就可能會全盤崩潰。
蔣介石把越來越多的希望寄托在美國身上。1940年,蔣介石委任宋子文出任中國銀行董事長,并派他為處理對外借貸的“私人代表”出使美國。宋子文的美籍顧問楊格隨行。
同年6月14日,蔣介石在致美國總統羅斯福的信函中表達了他對宋子文的完全信任:“因世界局勢之劇變,余覺有與閣下交換意見并請給予援助之迫切需要。因余不能親來承教,特派宋子文先生為代表,前來華府晉謁,彼固為閣下素所熟悉者。余已授予宋先生代表中國政府在美商洽一切之全權,彼受余之完全信任,且其對國內之情形與對外之關系完全明了。敬請閣下惠予親切之洽談,一如與余私人接觸者然,不勝企盼。”
胡適是國民政府派赴美國的特命全權大使,宋子文是蔣介石派赴美國的特命全權代表。在這種人事安排下,兩者之間不產生摩擦是完全不可能的。更何況胡適一向對孔祥熙、宋子文等皇親國戚不滿,而對宋子文的印象尤差。
宋子文對胡適更沒有好感。
1939年10月,報紙傳說蔣介石兼任行政院長將改組各部,宋子文將取代孔祥熙出任財政部長或貿易部長,宋子良將取代陳光甫出任貿易委員會主任。胡適聽到傳聞深感疑慮,于11月7日給國防最高委員會副秘書長陳布雷發一密電,請轉呈蔣介石:“鄙意對行政各部改組消息,頗有顧慮:(一)慮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