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初晨,容郡被濕漉漉的陽光喚醒,露珠掛在樹梢,水塘鋪于路上,睡眼惺忪的人們呼吸著泥土的芬芳。
今天的容郡異乎以往——當然不是因為一場尋常的夜來風雨,而是因為一則引起轟動的坊間流言一夜之間,容郡兩條街上最賺錢的七處鋪子全部易主,那個被人津津樂道的少年掌柜和那名似文士多過似劍客的青袍管家亦消失無蹤。
“嘖,小穆掌柜就這么一聲不吭的離開了,出乎意料啊。”
“欸,穆掌柜龍非池中物。小小的容郡,怎能留住志存高遠的長龍呢。”
言談之間,有關穆掌柜的往事再次浮上了容郡百姓的心頭。
一歲又半載前,寂寂無名的少年孤身一人來到容郡,自街頭起家,從貨攤干到小肆,又建了作坊,開了商號,辦了錢莊門面越來越多,財富亦越積越多,從一窮二白一躍為容郡數一數二的富戶。往來容郡之人多稱贊其為經商天才,向少年求取生意法門的人比比皆是。
直至半年前,有勢大仗權的當地惡霸想要強取豪奪,被少年斷然拒絕。不少故舊勸少年避其鋒芒、破財免災,都被少年給敷衍了過去。
商場不僅是金錢,還有強權與刀劍。商者,從外知內也。外面是生意,里面是武力。老實做生意的只能成為商販,不老實卻能成為商宦。總之,洽談失敗,自然就輪到用武力來決裁。或許,明處的武斗要遠比暗處的權謀要公平,但客觀上實力上的天壤之別,讓所有人都不看好初出茅廬、連護衛都沒有的少年。直到,那一夜雷雨。
風雨瀟瀟,月黑云高,殺人之夜,刀劍鋒交。
雞鳴膠膠,天明日昭,競武之局,輸贏分曉。
一夜雷雨,終見破曉。天明之后,唯見穆府之外,橫陳七具尸首。七人都是容郡周遭地界有名的江湖好手,卻無一幸免于此次競武,更可怕的是,七人并無明顯外傷,只有頸上一抹致命的封喉。
那一夜比斗的經過恐怕將永遠成為謎團。容郡的百姓只知道,自那一夜后,穆府中多了一個人,一個青袍黃發,腰懸佩劍的管家,名喚桓正修雅,與少年掌柜形影不離。
此后,穆府的麻煩少了許多,少年的生意之路再無阻礙。另外,管家桓正修雅來自何處,武功多高,很快也和少年掌柜經商天才一樣,成了容郡百姓茶余飯后的話題。
“你說,在容郡里花天酒地的不好么,何故去那泥潭里打轉轉。”酒樓的包廂里,一群商人聚坐,其中一人抿了口酒搖頭說道。
“所以說,我們這些人,這輩子也就只能在這容郡里混一混了。”另一位中年男子笑著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坐在尊位上的老人挑了一塊魚鰓肉,放進嘴里細細品著,又端起酒杯,淺嘗一口,悠悠說道“容郡……終究太小,大羲皇城,才是真正的大世界,那些地方縱然有強龍惡虎,但真正的龍,又怎能自困于淺灘之中呢。哪怕是幼龍,也愿意去探索大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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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郡外,荒野上,一排排馬車整齊列隊,飛速奔馳,裹著鐵皮,鑲著鋼釘的車輪在濕軟的泥地上碾壓而過,留下一道道深且長的車轍。
平日里,七八輛馬車的車伍都已罕見,更遑論這支十幾輛馬車的龐大車隊。車隊龐大,容易成為山野賊寇的目標,但這支隊伍卻無此方面的憂慮。
細觀之,一隊不滿百人的護衛乘馬環繞在車隊周邊,雖未著甲,但都統一配備了精良的兵器,一舉一動也都整齊劃一,精神風貌更是遠超一般的鏢局隊伍,頗有軍旅作風的影子。而那處于團團護衛中的馬車,自然非比尋常,其權勢地位自然是招惹不得。
一般的山賊盜匪,雖然貪財,但更惜命,混跡于此道若久,最基本的眼力肯定還是有的。
在容郡悄然離去的小掌柜穆瑜與管家桓正修雅,也在這十余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