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翠院內,月色溶溶,映照得花草樹木精神抖擻,一陣熏風吹來,清爽無比,眾人這才發覺,衣衫已被汗水浸濕。
祁鴇娘撿起地上的銀子,揣入袖中,輕聲問鄭西俠“這孩子……你是從哪里救來的?”云嘯來了這么久,她還是第一次關心這事。
鄭西俠把搭救云嘯的經過細細說了一遍,而后道“我早跟你說過這孩子非同尋常,你偏偏不信,待人家尖酸刻薄不說,還硬逼著人家接客,如何?要不是人家以德報怨,仗義出手,那瘟神少不得一番打砸搶,咱們這個家可就要敗了!大家都跟著你去喝西北風!如今人家走了,咱就少了座靠山,倘若……”
鄭西俠正說得來勁,祁鴇娘上去扯住他的耳朵道“你個老不死的,咋呼什么?神氣什么?怎么?仗著一時走運撿了個看家護院的,便以為自己有功了,是不是?想蹬鼻子上臉往老娘頭上騎,是不是?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你趁早把那男娃給老娘找回來,要找不回來,老娘決不輕饒!”
玉音兒在一旁插嘴道“找回來做什么?還讓他接客么?”
祁鴇娘道“接客?老娘可不是那鼠目寸光之人,宜春院、‘麗仙院’這些大院哪一個不是上頭有人罩著,下頭有人護著?咱上頭雖然沒人,倘若下頭有人護著,便照樣能夠做大!做大了錢財豐足,自有人尋上門來罩著!到時越做越大,好似滾雪球一般,定能成為長安第一妓院!到那時,你們就是院中元老,手底下有幾個姐兒們調用,坐收分成,一輩子便不愁吃喝啦!”
玉音兒道“聽媽媽這么說,難道我們要在院里呆一輩子?”
祁鴇娘道“你這丫頭就是個死腦筋,到那時你口袋里都是銀子,還找不到好人家從良?”
楊翠兒道“云嘯兒該不會就這么走了吧?”
玉音兒道“那是自然,媽媽整日里斜眉歪眼,待人家像對仇人,若我有這么大本事,我也走!”
祁鴇娘對此無話可說,就當沒聽見。
楊翠兒道“這個云嘯兒,還真能忍,媽媽那么罵他打他,不還口,不換手,就跟沒事一般,可見氣量不小,倘若他真動起手來,媽媽未必經得住他手指點一下!”
祁鴇娘兀自嘴硬道“他敢!都別傻站著啦,早些回屋歇息,都給老娘養足精神,明日還要接客。”
胡大油這么一鬧,原本前來尋歡的客人不是跑了,便是連門都沒敢進,客人們最煩遇到這等爭風吃醋的事,牽扯不清,鬧大了又有損名頭,是以都躲得遠遠的。
當夜,楊翠兒與玉音兒同住一屋,余人也各自歇息。
次日絕早,鄭西俠依照祁鴇娘吩咐,出去尋找云嘯,剛打開門閂,卻見云嘯推門而入,歡喜不盡,回頭朝院內喊道“嘯哥兒回來了?”
玉音兒、楊翠兒尚未梳洗完畢,披著烏黑的秀發從房里,奔了出來,雙雙迎住云嘯。
楊翠兒道“昨晚多虧了你,不然,真不知如何收場。姊姊……這里謝過了。”說著斂衽行禮。
云嘯看著楊翠兒那微微腫起半邊臉龐,連忙叉手還禮道“姊姊,都是自家人,不必說這些。”
玉音兒拍一下云嘯肩膀道“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說,去哪里狂蕩去了?”
云嘯道“一時興起,趁著月色,夜游長安城去了。”
云嘯說的是實話。
昨夜他呆在柴房里,隱約聽見祁鴇娘的哭叫聲從前院傳來,猜測肯定是翠姐兒的孤老胡大油鬧事,這瓜慫在擁翠院里盤踞數日,白吃白喝還頤指氣使,云嘯最討厭這等人,他來鬧事,翠姐兒必定吃虧!
云嘯不再多想,一腳把柴門踹開,順手拎一根柴火棍子,出來看看究竟發生了什么。走到前院,便瞧見胡大油領著兩個隨從打楊翠兒房里走出來,叫囂著要把擁翠院拆了,心想,擁翠院是俺在長安的棲身之所,就像個家一樣,你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