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文秋的容貌才情雖然給云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這印象因忙碌而逐漸淡化,在云嘯心中,這等天仙般的女子好似鏡花水月,站在遠處觀賞便已足夠,倘若企圖接近,便是癡心妄想,假如存非分之想,更是輕浮褻瀆。
祁鴇娘倒是惦記上了魚文秋,在教訓擁翠院的姑娘們時,動輒便以“瞧人家秋姐兒”開頭,以“你們若及得上人家一半,老娘便發了”結尾。每當這時,玉音兒便回以“媽媽要及得上人家媽媽一半,我們也發了”之類的言語。
一個姐兒,即便有魚文秋的姿容,若想培養成像她這么色藝雙絕,鴇娘也得下很大的功夫,扎很多本錢。祁鴇娘隨沒有栽培出長安城數一數二的姐兒,卻自認為是長安城數一數二的鴇兒,玉音兒只要這么頂她,她就理直氣壯地道“但凡你們出落成秋姐兒七分容貌,老娘便是把自己賣了,也要把你們調教成藝壓群芳的名妓!自己父母不爭氣,倒怪起老娘來了!”
日子在吵鬧中匆匆而過,轉眼到了八月十六日芙蓉園大會之期。
擁翠院眾人早早吃過午飯,緩緩踱向芙蓉園。
三女身著鮮艷新裝,濃妝淡抹,個個花枝招展,輕盈移步,行在前面。云嘯、鄭西俠、祁鴇娘、姬小月等攜帶箱籠、食盒、樂器、妝奩等參會用的器物,跟在后面,一路之上,引人注目。
云嘯懷中,還抱著一桿做工極其精致的錦繡旗幡,上都金色絲線繡的擁翠院三字在秋日陽光下閃閃發光。
其他院里的姑娘,有像她們這樣大搖大擺、招搖過市的,有面帶薄紗半露粉面故意留一些矜持的,有坐在裝飾華麗的暖轎中自抬身價、故作神秘的,也有干脆雇了一幫吹打,好似親迎一般,鬧哄哄在長安城里轉上一圈的……各院使出渾身解數以博人眼球,長安城內,一時佳麗滿街,熱鬧非凡。
擁翠院眾人進入芙蓉園,來到十日前就已租好的畫船上,畫船所停泊的位置,是祁鴇娘預先搶占好的,也算是具備了地利。
一切布置妥當,劉福兒、楊翠兒、玉音兒、姬小月相攜上岸,四處游玩去了。
云嘯坐在船頭,打磨光景。放眼望去,但見近百艘外觀各異、裝飾雅致的畫船,靜靜地泊于碧琉璃般的曲江池上,許多小舟穿梭其間,貨賣點心、時新果子、首飾、古玩諸般物品,各院姑娘已經到了不少,個個打扮得像花朵一般,在畫船上時隱時現,鶯聲燕語,伴著秋風蕩漾于碧波之上,令人心旌搖曳,斷斷續續的器樂聲此起彼伏,看來,有些姑娘還在為大會摩拳擦掌。
云嘯正陶醉于風景之中,瞥見斜對面一艘奢華惹眼的畫船中走出一位十六七歲的絕色女子來。那女子身著淡黃衫子郁金裙,肩披翠色披帛,旁人不是桃花妝就是酒暈妝,不是桂葉眉就是青黛眉,點朱唇貼花鈿,打扮入時;而她,卻只薄施粉黛,肌如凝脂,潔白勝雪,眼含秋水,輕敷愁緒,面龐清麗,身材窈窕,俏立在秀麗水色天光下,就如出水芙蓉,更如出塵仙子,此刻正極目遠眺,似乎頗有些惆悵情緒,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這不正是宜春院的魚文秋么?云嘯一時看得癡了,不由自主站起身來。
“我要是有這么個女兒,這輩子便不愁吃穿了。”
祁鴇娘一句話把云嘯的七魂六魄拉了回來,他下意識“啊”了一聲,才發覺周圍船上的、岸上的男男女女都如定住了一般,癡癡地瞧著魚文秋。
魚文秋似乎已經習慣了受眾人矚目,她從遠處收回目光,瞧見了云嘯,微微一愣,便斂衽行禮。云嘯魂魄剛剛歸位,腦子還不太好使,連忙叉手躬身道“魚姊姊,恁吃過飯了么?”話一出口,他就想打自己耳光,啥叫恁吃過飯了么?咋?你還想請她吃飯么?你就不會說些體面的話?
周圍的人見魚文秋竟然對著一個小廝行禮,都用莫名其妙的目光盯著云嘯,令云嘯更加窘迫,他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