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惜和怒火,喚醒了云嘯。
這夢境太真實,令他浮想聯翩,再也無法入睡。
窗外的月亮和星辰,晶瑩剔透,低懸在莽莽荒漠的上方,好似蒼天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寥廓的大地,以及在大地上繁衍生息的萬物生靈。
此處邸舍簡陋,十幾個人擠在一間房中,并排睡在長長的臥榻之上,奔波勞累的人們幾乎個個鼾聲如雷,有人咯咯磨牙,有人嘟囔嘟囔說著分不清字眼的夢話,攪和得云嘯睡意全無。
夜涼如水,他從包袱中抽了一件袍子披上,走出邸舍。
清冷的風從蒲昌海上迎面撲來,裹挾著淡淡的咸腥味,令他的精神更加抖擻,無聊之下,他了兩套劍法、一套掌法,越來越來勁,干脆坐下來練納氣御氣之術。
天地間的宏大樂曲和萬物節律團塊如往常一般涌入心田……
不對,這宏大樂曲之中,好像有些“雜音”。
這“雜音”不易覺察,需要十分仔細地“品味”,才能辨別出來。
這“雜音”分明是另外一首“曲子”,就好比兩隊樂師同時演奏,一隊樂師離你很近,奏出的曲子波瀾壯闊,而另外一隊樂師離你很遠,曲子隱隱約約地傳來,卻依然能聽出它的優美,如果說前者悠揚高亢,后者則低沉舒緩。
云嘯將心緒集中在“雜音”之上,發覺它好像來自于另外一幅天地,他只能依稀感應到其中少許節律團塊,并且這些節律團塊就在他附近,其中有兩坨節律團塊十分奇特:一坨十分龐大,縱橫數百里,洋洋灑灑,好似海洋湖泊,云嘯被包裹其中;另一坨在西北上空距離地面大約十里處,云嘯能感受到它的龐大,并且能覺察出其中包含著星星點點、充滿活力、應當來自于人的節律團塊,以云嘯原來的經驗,這一坨節律團塊,很像一座城池。
云嘯在詫異中出定,睜開眼來,上下左右眺望一番,蒲昌海及其周圍的景色依舊,月光皎潔,星空燦爛,看不出天空有甚么東西。
他嘗試感應了數次,“雜音”以及那兩坨奇特的節律團塊明明存在,可肉眼就是看不到它們。
佛家說一切皆為虛幻,看來不是誑語。
這等情形,云嘯還從未遇到過。
最終,云嘯放棄對“雜音”及其中節律團塊的探尋,繼續納氣御氣,此地靜謐空靈,萬物之氣比其它任何地方都更容易收集,在其它地方,費盡力氣也只能點點滴滴地采擷,在此地,卻能夠一擼一把,讓云嘯深深感覺到自己的御氣之術還遠不到家,尚吃不消如此旺盛的萬物之氣。
云嘯再次睜開眼時,東方已露曙光,他圍著蒲昌海走了一圈,眼瞅著碩大得驚人的紅色朝陽在大漠的盡頭噴薄而出,周遭的萬里黃沙被涂成無邊無際的血海,漸漸地,血海蕩漾著,似乎燃燒了起來,在云嘯腦海中顯現出一種亦真亦幻的景象。
如此壯觀的景象,云嘯已不止一次見過,但他百看不厭。
他登上一處高坡,舉目眺望,無論天上還是地下,都沒有發覺與他感應到的“雜音”中那兩團奇特節律對應的物什,真乃奇哉怪也!
他搖搖頭,從高坡上飛速滑下,返回邸舍,去用早點,而商隊已經收拾妥當,準備出發。
曹文道:“你小子,跑哪里瘋去了?這地方孤魂野鬼到處游蕩,索去你的性命也是活該!”
曹文這話,倒提醒了云嘯:哎,俺感應到的“雜音”是否來自陰曹地府和西方極樂世界呢?天上的那一團節律,應該是西方極樂世界,而地上的那團節律,則對應陰曹地府。怪不得俺瞧不見,那是俺死后要去的地方,活著的時候當然瞧不見!
怪不得中原那些兇悍之徒想要某人性命時,總說:“送他上西天!”這里地處中原西部,可不就是西天么?這么一想,此地鬧鬼也就不足為奇了。
云嘯一邊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