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過了兩日,平城通往陸城的官道上,站立著四列盔甲鮮明刀槍林立的士兵。一輛軺車精致而華美,其后是兩排儀仗,一面王旗迎風招展,大大的永字是在宣告此乃延平王府的人馬。
軒轅偲是第一次坐軺車,往常他都是看著軒轅玄披甲執銳,坐在上面發號施令。登在車上,看向兩側的時候,他的心底不由升騰起一股肅然之意,神情也比以往要莊重了許多。
按照軒轅玄所說,自己要先行出發去陸城,而后與東宮的虎賁率衛會合,再一同向平川進發。
“此一去,便不知要何時回來了?!避庌@玄坐在筵上,將身子立得很直。
軒轅偲沒再嬉皮笑臉,表情凝重“父王寬心,兒子入京之后,一言一行皆會慎重,必不辱沒王府名聲。”
“值此臨別之際,為父也無法教導你些東西,便再最后考考你罷。”軒轅玄從案上取下酒觥,將將斟滿一樽,遞給軒轅偲,發問,“倘若有朝一日,你繼承王位,該當如何治下?”
“夫以今之世,去上之世遠,一亂一治,具為盛衰之所變也!”軒轅偲雙手捧樽,仰頭看著山巔與云彩,慢慢說道,“尊上則先社稷之重,以天下為急;束下則約之以禮,裁之以法。內顧不能無以社稷為憂,外瞻不能固以守土為樂。前光先帝之殊遇,賞罰分明;后承陛下之恩澤,慮世正法。”
軒轅玄聽了,似乎頗為滿意,點頭應道“素日里為父的教導,你確實聽進了不少。不過,光會說不行。到了平川,要少說多看,朝廷禮樂,刑政賞罰,賦稅徭役,治國平亂等等皆再于學。能觀而學之,且從陛下之意,其材方可為國家之用。”
“父王所言,兒子必會牢記?!?
“驕則我驕,謙則我謙,賢則我賢,劣則我劣!”軒轅玄給自己也斟滿了一樽,舉起,“為父向來厭酒,今日為你餞行破例,希望我兒一飛沖天,能成萬世之功業!”
酒一飲而盡,軒轅偲起身便要登上軺車,準備出發。突然,軒轅玄抽出護衛的配劍,削下路旁的一截柳枝,輕輕塞進他的腰帶,轉身上馬,領著兩列軍士朝平城歸返。望著父親的身影,軒轅偲突然體味出了一絲無奈。
“公子是否起駕?”說話的是延平王府里的老護衛了。
拉著軺車的四匹黑馬,傳來陣陣嘶吼,似乎也在催促著軒轅偲快些趕路。伴著一聲嘆息,他揮手示意,向陸城進發。
嵥國徐州簇狹關。
前周廣歷二十八年,天下流民四起作亂,叛軍攻破鎬京城,周帝自縊。時霈公嵥侯舉兵勤王,皆困于大水。嵥侯于途中遭遇周帝第三子,遂攜之西進入凜宗,擁立為帝。次年,周末帝禪位嵥侯。改元稱制,分封勛貴,于是便有嵥之三王,定北、平南以及扶陽。
定北王主軍徐州,守簇狹關,以防北霈。所轄軍隊,歷來都是嵥國精銳之所在,縱使和、景兩朝屢次削減抽調,如今仍有十五萬之眾?,F在的定北王,名韓政,同上代嵥帝乃是發小,而如今的新帝李戡能繼承皇位,亦是離不開他的鼎力支持。
韓政站在簇狹關上,向北而望,塬山軍大營距此不過四十多里。
“算下時日,陳潛應該已入南霈了吧?延平可有消息送來?”韓政的聲音很渾厚。
站在他身后的,是徐州太守?!吧形从袌?,依在下之見,永王應該未能得手。如若功成,此時扶陽王應已發兵進攻延平了?!?
“廢物!”韓政低聲罵了一句,“這個軒轅玄也不過如此,枉我苦心謀劃。”
徐州太守笑道“現在的永王可不比之前,一無軍權,二來內政又被掣肘,想截殺陳潛,不易啊。不過,陳潛是死是活,關系并不大?!?
“東軍若不被牽制,我等所面臨的局勢豈不危難?”
“就算陳潛安然無恙進了平川,南霈便會輕易講和?即使兩國同意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