嵥國凜宗皇城太廟。
嵥自立國以來,已傳四世,共歷七帝。李戡,本為和帝之子,景帝之庶弟,封賢王。鴻志八年,長籟地龍翻身,舉國震蕩,景帝抑郁成疾。詔睿王監國,立碩王為皇太弟。鴻志九年夏,鎮國侯賑災不利,致使長籟難民造反,叛軍勢起。逾月,碩王染疾驟薨,睿王請賢王入京商議立儲。次日,景帝賓天,崩于西宮。遺詔賢王登基,于是李戡繼位。
李戡而今二十有七歲,豐神俊朗,眉目清秀,少時便具才名,和帝常贊謂之曰幼麟。
與南霈不同,嵥國并非自立稱制,而是由前周末帝司馬燮禪位。周朝尚黑,為水德,故而嵥國將其承襲下來,皇室亦崇黑色。
與李戡并立而站的,還有一位年紀稍長的青年,其人身長八尺,劍眉虎目,腰佩一方護身玲瓏白玉。他乃是當今嵥國異姓三王之一的扶陽王,程瀟湘。
“朕要斷糧徐州,也未見得韓政慌亂。如今并非火燒眉毛,瀟湘何以這般急促趕來?”李戡點燃一柱香火,插在景帝的靈位之前。
程瀟湘啞然不做聲,只是也燃起一柱香,舉過頭頂,轉而向側堂走去,立在一塊寫有鎮西莊王的靈位之前。嵥國太廟,與兩霈不同,供奉的不僅僅是歷代李家皇帝,更有一眾王爵。扶陽王之父,爵為鎮西王,莊是章帝在位時,所賜的謚號。同年,改封程瀟湘之兄程瀟煌為扶陽王,鎮守東境。
李戡扭頭看著程瀟湘,問道“杏月之末,太尉走蘊安入南霈,應有兩月,怎么不見回信?”
程瀟湘回首,相視而笑“太尉與臣期行之時,曾言此去有舍身成仁之念,故而可能是被軒轅玄在宜道就斬了。”
“哦?”李戡稍稍延長了尾音,“那你這可是有護衛不力之罪啊?!?
“若太尉罹難延平,臣愿受罰?!背虨t湘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太尉不辭平川千里之遙,攜拳拳之誠而入南霈,足顯我大嵥和談之意真切。若南人真以為蘊安營寨后撤五里,是甘拜示弱,那么請陛下以臣為征東之帥,奇襲宜道。”
李戡也作訝然之態,心領神會,卻是樂不可支。伸指點人,頗與詼諧“朕不準!留著你的勁頭日后再用。延江湍急,延平路崎,豈能因太尉再折我大嵥一柱石?”
程瀟湘目光灼灼,似真似假“臣此生必當踏破延平西川府,擊沉欽州周氏艘!”
李戡略略頷首,不論是鎮西莊王,還是先扶陽王,皆是死于延平的戰事。他抬手,指向北方,神色凝重“彼時先帝為睿王所劫持,是韓政將朕扶立上位,若不是鎮國侯一案,朕實在難以置信,他居然有謀反之意。莫非我大嵥是國運不濟,為何總是內有宗室相殘,外有強臣窺伺?”
“陛下萬不可菲薄,韓政既食君祿,就該履臣下之職??v然從龍有功,匡扶社稷,但若一意孤行,倒行逆施,該當誅滅!只可惜定北武王馬革裹尸之風骨,他竟未曾承襲一二,若是泉下有知,也當怮痛。”
程瀟湘頓了頓,續道“臣之所以趕來凜宗,就是想勸陛下,既然可預定北事起,則當速速決心剪除。太尉謀成,則我東軍可為討賊先鋒,北上徐州?!?
“不急,當下內亂剛肅,災禍稍平,府庫不盈,將士疲憊。而朕以為,韓政尚未鑄錯,此時師出無名,實難有必勝之把握?!崩铌劭慈耍煨煺f道,“定北武王之死,多有蹊蹺,至今懸案。朕素來有覺虧欠,韓政亦有可能因此生隙。”
定北武王,是韓政之父的謚號,卒于和帝九年北伐之役。五萬北軍,葬身簇狹關外,全軍覆沒。
程瀟湘不以為然,冷哼道“和帝柔遠能邇,溫厚無苛,豈會有蓄意加害的道理?若將大嵥國運,寄托于韓政一念之間,萬一北境一失,則我關中具為魚肉!”
李戡點頭,苦笑一陣,說“也罷,先不說他。朕未詔你,你便敢入凜宗。為何,朕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