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之間,三日期限已過,不僅是宇王派人前來催促,江寒更是親自登門再訪,催促周颯然處置廣威一案。經過幾日的調理,基本沒再出現身體發冷的癥狀。已近夏至,梧州的氣溫不斷攀高,在去往州府衙門的路上,周颯然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
今天的宇王穿著一身湛藍的鎧甲,胸前兩面青銅護心鏡在陽光的照射之下,熠熠生輝。墨青色的披風繡著一條銀光閃爍的騰蛇,右手搭在腰間的劍柄,左臂彎曲抬起,立有一只蒼隼。
周颯然的氣色看起來很好,剛一進堂中,便拱手向宇王行禮“殿下屈尊親臨審訊,實在讓本侯惶恐。”
宇王的兩側,各站著六位裨將,為首的是牙門將軍代煌。軒轅燁將胳膊輕輕一抬,那只蒼隼隨即振翅一拍,飛向堂外,轉眼消失。“陛下既然任令東鄉侯來監軍,本王自當作陪。”他伸手朝向上座,眸中精光流轉,“眼下戰事緊張,本王已傳命與南鎮戍使合兵,大軍開拔在即,還望速速決斷廣威之案。”
周颯然也不推辭,落座上席,神色鎮定,掃視堂中諸將,緩緩開口“這幾日在下榻之處,本侯將此案所有細節皆一一審閱了。”
軒轅燁和江寒一左一右,身子跪立得挺直,神情莊重。
他故意頓了頓,見堂中鴉雀無聲,便又繼續說“誠如殿下所言,此案證據確鑿,廣威縱兵劫掠,燒殺搶奪,其罪行昭昭,惡貫滿盈,若不嚴懲,難平眾怒。”
江寒眉頭微微一皺,開口“如何懲治?”
“殺!”周颯然回答得干脆。
軒轅燁唇角帶笑,看了他一眼,問“還請東鄉侯細說。”
周颯然伸出左手,豎起三指,回道“廣威將軍,其罪有三。一者,既領軍職,當從號令,然聚眾抗命在先,殺降屠民在后,故不殺不足以正軍法!二者,既食君祿,當明臣職,先負陛下之擢拔而使君威有損,罔顧黎民之殷望而令人心浮動,故不殺不足以振朝綱!三者,禍亂未平,民為戰苦,累及三軍進程,而使越州光復之期延后,故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軒轅燁只是略略點頭,不發一言。代煌則是按捺不住,聽著周颯然這一通長篇大論,煩躁之情躍然臉上“什么一者二者的,殿下早已擬定進軍越州的方略,眼下就等廣威處決,以首祭旗。你就說,如何行刑?”
“自然當眾斬首!”
代煌雙手抱拳,說道“既如此,我這就將他處決于陣前!”說完,起身就要外出。
周颯然抬手,喊道“且慢,取廣威首級易如反掌,但絕不是如此簡單行事。”
軒轅燁的眼角微微一顫,斜睨,問道“東鄉侯以為,如何才算妥當?”
“既是在郁州城中燒掠,屠的又是郁州百姓,為顯陛下仁德愛民之心,該將廣威押赴郁州,召集城中百姓,當眾斬首,連同涉案的十三員部將一并處決!”周颯然態度堅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軒轅燁立刻就明白了,這是企圖再為太子重聚民心,不愧是東宮詹士忍痛斷臂,棄車保帥之際還不忘發揮棄子的余熱。“好,本王也以為此舉甚好!那就請東鄉侯即刻動身去辦。”
周颯然點頭一笑,說道“殿下寬心,本侯必不會辜負陛下囑托。”
在這一回合的交手中,太子已經失去了先機,周颯然無力回天,能做的只有盡量降低影響。只要能平息民怨,老皇帝便不會因此而太過遷怒太子,自己也算能有個交待。軒轅燁自然能看出,但不會再繼續緊追不放,就結果而言,剪除東宮在南鎮軍中的羽翼,這已是極大的成功,何況擺在他眼前的還有尚未光復的越州。
看著軒轅燁帶領諸將離去,周颯然長長舒了一口氣,倒是江寒并未動身。他有些詫異,問道“宣威將軍是還有什么事么?”
江寒沉默了一會,說“處決完廣威,你便啟奏陛下回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