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區一小院子里,這是王安暫時的落腳點。
“老祖宗,您這又是何苦啊?”一聲凄厲的哭聲在院子中響起。
爬伏在地上的曹化淳看到王安如今的模樣,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您何苦非要去到南京守皇陵,孤苦過完這一生呢。您走了,讓我們這些徒子徒孫在這宮中又該如何自處啊。”
時隔半年,王安終于再次見到了自己的這個干兒子。想當年收曹化淳的時候,還是萬歷年間,那時曹化淳剛剛進宮不久,還是一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一晃這么多年過去,鬢角也早已有了白發。
二人雖感情深厚,可是這一次王安卻沒有給曹化淳好臉色,嚴聲斥責道。
“什么老祖宗!我早已不是你們的老祖宗。還有,從今往后記住了,這宮里只有兩個老祖宗,那就是太祖爺和成祖爺。宮里人多口雜,以后切忌禍從口出?!?
語氣雖然嚴厲,但是曹化淳卻聽出了其中包含的關切和教導之意,猶如當初一般。
這使得曹化淳心里更加難受了,哽咽著說道。
“兒子謹記干爹教誨??墒恰?
還沒等曹化淳將話說完,便見院子里又進來一個人,來人面白無須,憨厚的面龐下,一雙精明的眼睛卻不時在其中閃爍。
“承恩拜見老祖……額……干爹,還有曹公公?!?
來人正是王承恩,祖籍為北直隸順德府邢臺縣,因家貧無奈凈身進到宮里,時值萬歷年間。
王承恩自小便聰明伶俐,當時受到王安提拔,得以識文斷字。
去年王安領旨前往東南數省收集玉米,土豆等農作物,宮中隨行之人中便有王承恩。
去到東南后,王承恩不辭辛苦,一路鞍前馬后,將事情處理的井井有條,更得王安看重。
此次王安將要離京遠行,還不忘再將其叫來,好生安頓一番。
看到該來的人都來了,王安終于說話了。
“承恩來了啊,快,找地方坐?!?
王承恩剛剛坐下來,還沒等王安繼續開口呢,便搶先說道。
“干爹,我聽說陛下賞賜您金銀您不要,讓您做司禮監掌印太監您也不要,這也就罷了,可您為何卻要偏偏執意要去南京守皇陵呢。”
這個問題剛才曹化淳就已經問過一遍,此時王承恩同樣再次問起。
看著這兩個一直追隨在自己身邊的干兒子,王安知道,今天必須要把其中緣由解釋清楚,不然的話他們反而會怪罪自己執意棄他們而去呢。
思考了片刻后,只聽王安說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這天早就變了。”
不等曹化淳和王承恩問出心中疑惑,王安便繼續說道。
“你們還看不出來嗎,陛下從一開始就是在試探我。去東南收集玉米番薯這等粗糧,又何須二十萬兩銀子?!?
“不管是貪污所得,還是陛下賞賜,我若真的拿了這筆銀子,那么離死也就不遠了?!?
“還有司禮監掌印這個位置,現今陛下勤政,事無巨細皆由自己蓋章才能通過,掌印的權利早已被陛下收回手中,我若真的敢去坐上那個位置,明天就可能暴死街頭?!?
這些道理或許一時間曹化淳王承恩兩人想不明白,可是經過這么一會功夫他們也早已回過味來。
但他們還是不甘心地說道。
“那您也不至于將自己流放去南京守皇陵啊,哪怕只是在宮中擔個不重要的職務,我們這幫徒子徒孫也好有個照應,也好在您膝下盡盡孝,報答于您?!?
王安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陛下不喜東林等文士,而我卻早已和他們糾纏不清,這是斬不斷的。我若執意留在京城,不僅自己會有殺身之禍,也將連累你們。更重要的是,也會阻礙陛下對于朝堂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