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眉正在察看皇甫珩的傷口。
“阿姊真是心靈手巧,這包扎之術,甚有章法,難怪昨日夜里,你左右推辭,不勞我動手。”阿眉口中夸著宋若昭,一對波光流轉的藍褐色眸子,卻盯著皇甫珩。
她的身體擋著皇甫珩,待若昭輕咳一聲、她回身嫣然一笑時,若昭分明看到,丈夫眼中那說不清是感激還是羞赧的神色。
若昭心中一驚。這是她第一次覺得皇甫珩與阿眉,表現(xiàn)出她所陌生的容止。異樣的警惕,瞬間漫上她心頭時,她甚至覺得比此前聽到阿眉要與唐廷以兵換地的交易時,更為駭怕。
但丈夫見她進來,及時地表露出一絲如釋重負,又令她自省是不是多慮了。或許這阿眉在長安酒肆數(shù)年,縱然心氣高傲,那外在的言行卻已不知不覺會流露出風情罷。
若昭想,丈夫也是明確表現(xiàn)過對這個胡女留心設防之意的。
轉念間,阿眉已上前接過蒸餅,坐在案前吃起來。她邊吃,邊輕聲說了些東宮日常,仿佛以一些雖談不上秘密、但也不是輕易能獲悉的訊息,作為讓氣氛變得不那么尷尬的手段。或許微微牽涉朝議,皇甫珩聽得頗為認真。
若昭卻反而更加不悅。這是她的住處,她并不喜歡一個外人來掌控一種局面,尤其是一個阿眉那樣的女人。
阿眉終于告辭后,皇甫珩盯著若昭道“你怎么,對這胡女有些冷淡?”
若昭一怔,原來丈夫并非自己想的那般怠于察言觀色。她干脆直言“彥明,韋將軍提醒過我,阿眉似有慫恿天家向吐蕃借兵之謀劃。所以我再見她,總覺得,她不再是那個與我共過患難的胡女。”
“韋將軍?”皇甫珩“哼”地冷笑了一聲,“你對此人倒還改不了崇敬之心。隴州韋皋真是能耐,教你這般相信他的話。”
若昭忽然一陣煩躁。自昨日驚變到現(xiàn)在,短短幾個時辰,這已是她與丈夫第二次因為韋皋陷入不睦的言談。
偏偏皇甫珩又往煩躁上添了一把柴“自天寶末年安史之亂起,我大唐向番邦借兵,也不是一次兩次,有何值得大驚小怪之處。若真是心憂社稷的君子,又怎會趨附小人、構陷良將?如今少了崔仆射這般忠勇的老臣,涼了朔方軍的心,只怕不必什么吐蕃王子公主來提,圣上已先想到借兵平叛。”
若昭見丈夫望向自己的眼神,充滿不屑。她心中憋氣,又不敢也不忍繼續(xù)爭執(zhí),生恐皇甫珩肩頭的箭傷又出什么紕漏。
她咬了咬嘴唇,正要轉身,皇甫珩已先往門外走去,邊走邊道“我自認真心對你,那日城下是想著你在城中,才奮力一戰(zhàn)。怎地如今,你與我說不上兩句話,不是哭便是惱。若昭,我在城中散散心,你莫擔憂。過得半個時辰,我自會回來。”
直到皇甫珩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若昭才仿佛回過神來。是啊,若算來,他二人才做了月余夫妻而已,夜里明明仍是依偎在一起才能安眠的,為何白日里總因為這些外事旁人,頻生齟齬。
若昭走到院中,從井中打了一桶水上來。自從來到奉天,沒有了婢女,她已學會不少雜役之事,力氣也大了不少。天寒地凍,井水卻從未冰封,若昭盯著這清如碧溪的井水,想起當朝那頗有名氣的女冠詩人李季蘭的詩
“至近至遠東西,
至深至淺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
至親至疏夫妻。”
或許,自己成親未久,太過緊張小心,無論何事都愛搶在皇甫珩前頭作主,讓丈夫無所適從?
若昭茫然地嘆了口氣,回過頭,不由一怔。
柴門外,竟站著那韋皋韋城武。
韋皋也是神情哂然。
他獲悉陸贄一行去李懷光營中,因想著陸翰林與駙馬必能見到姚令言,便鼓起勇氣來找皇甫珩,正好將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