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州,城中喧嘩熱鬧,鱗次櫛比的房舍斑駁土蜂的孔洞,土黃的街道行人商旅過往,一張張相貌、服飾各異,多是漢人、黨項、吐蕃、回鶻,相熟認識的,遠遠打起招呼攀談起來。
一片嘈雜里,耿青錯開過來的幾個黨項人,沿著來時的長街回去鹽鐵署,九玉、竇威、大春等人跟在后面,沒有說話。
回到院署,后面進來的人,將門扇輕輕闔上,光線暗下來的一刻,走進中堂的耿青在椅上坐下來,手微微曲著放在旁邊桌上捏成了拳頭。
“事情是多久前發生的?”
“據傳來的消息,應該是離開長安不久,皇帝便將張都統下獄了。”那傳訊的江湖漢子也累得不輕,接過大春遞來的碗,大口大口灌下溫水,竇威朝他點點頭,漢子便抱拳退下,去了里間歇著。
堂中燭火點亮,九玉甩了甩火折子將其蓋好,“沒有噩耗,事情還不算太壞。”
青年宦官分析不算錯,令得竇威、大春等人多少松了口氣,那邊的耿青勉強的擠出一點笑容。
心情與他們不是一樣的,張懷義算得上兄弟了,此時出事也有一半是他造成的,另外,同這個消息過來的,還有李曄下詔征伐西川,估摸這個時候,那邊已經打了起來。
這個局面,耿青被困住了,想要打破,該如何行事?
耿青就坐在椅上看著九玉他們商量,過得片刻,門外傳來手下人通報,李茂貞已經進了鹽鐵署。
“快請李節度使進來。”
這個時候對方過來,多半也跟這兩條消息有關,耿青從椅上起來,出了中堂,魁梧的身影帶著兩個年輕將領已經過來了,他臉上陰郁陡然化作笑容,拱著手快步下了石階過去相迎。
“兄長,怎的來了,也不著人過來通傳,為弟好讓人備上宴席。”
“呵呵,為兄城中巡視,順道過來看看。”過來半月,熟絡之后,耿青打蛇上棍親昵的叫起兄長,李茂貞一開始拒絕,可叫多了也就笑呵呵的應下來。
他拱手還了禮,便負在身后走去院里的火爐,看著工匠乒乒乓乓的的敲擊、打磨鐵片,拿在手里端詳,看著一個匠人手巧的將這些甲葉一一拼接,贊賞的摸了摸胡須。
“季常想來不日就做完了,這么一副鎧甲,確實耗費人力,不過做出來的,當真好啊......呵呵......”
李茂貞淺笑兩聲,轉過頭來時,耿青畢恭畢敬的請他入中堂落座,順道也請跟在對方身后兩人。
入了中堂,李茂貞回頭指了指那兩人,笑道:“他們都是我養子,季常不用見外。”
那兩個年輕將領,面容中正,頗為風度的一一抱拳。
“李繼鵬!”
“李繼岌!”
“呵呵,青見過兩位少將軍。”雖說是義子,耿青還是將禮數做足,二人面上也光彩,看去耿青的眼神,顯得和善許多。
寒暄幾句過后,坐在首位的李茂貞大概已經知曉了長安的消息,便與耿青說起陛下征討西川,順道提上一句張懷義下獄之事。
“.......陛下征伐西川是步大棋,按耐許久才動手,看來已經準備充分,不過聽說,長安還發生一件事。”
他眸子斜到眼角,瞥去那邊側席上的耿青,笑著端起杯盞喝了一口茶水。
“想必季常也知道了吧?”
“今日出門不久,放在外面的手下人就帶了消息回來。”耿青也不作偽,坦言說出來,反正在他人地頭上,被監視再正常不過,坦然說出,反而顯得自己坦蕩。
果然,李茂貞笑起來,按著扶手輕輕拍了拍,像是在拿捏什么,他看著外面院內打鐵的身影。
“那季常怎么看?”
“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