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與哀嚎此起彼伏,冰凍的大地因熱血的噴灑,表面漸漸融化,變成一片血紅色的泥濘。追隨指揮官的身影,騎兵們持續著兇猛的攻勢踢散敵人拼盡全力的防守。即便是大陸數一數二的勇猛種族,也無法抵擋伊芙那近乎魔性的破壞力,一切抵抗全在鐮刀的收割下土崩瓦解。
蠻王眼睜睜看著死神越逼越進,束手無策地咬牙切齒。他的近衛拉開石弓,試圖用撲天蓋地的箭雨阻止敵人的腳步。伊芙的親兵們連忙豎起盾牌,卻被上司揮手撥開。
伊芙毫無花巧地揮出左拳,排空而來的爆裂拳勁橫斷虛空,擊得雪屑紛飛,盡顯磅礴之勢,將堅硬的凍土挖開一道深壕,雪與冰仿佛潑天水柱片片飛起,滴水不漏地擋住了所有的箭矢。
蠻軍還來不及驚訝,鋒銳的刀鋒就如鬼魅般欺近,砍飛了衛兵的頭顱。血花飛濺中,伊芙驅策戰馬穿破雪墻,鐮刀瞄準蠻王的眉心直直劈落。
咯啦!預期中人頭一分為二的景象沒有出現,一只醋缽大的拳頭橫在刀前,染滿鮮血的鋒面爆開無數裂痕。
“我好像沒教你耍這種玩具,徒弟。”
拳頭的主人——拳神拜薩咧嘴一笑,松開五指,抓住已經破損的鐮刀,但聞一聲鈍響,刃鋒徹底碎成無數大大小小的鋼片。
周圍的東城士兵都倒抽一口涼氣。伊芙手中的這把「魂祭」雖非絕世神兵,卻也是罕見的利器,給一只肉拳像捏泥巴似的捏得粉碎,怎不叫人栗栗危懼?拳神之名,果然赫赫有威。
“師父。”伊芙一動不動,臉色不變,好像沒看見剛才的一幕,語氣是發自肺腑的敬愛,“好久不見,你身體還好嗎?”
“肯定比你好。怎樣,你是就此退兵,還是跟我拳上見分曉?”
伊芙蹙眉:“為什么?”
盡管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在今天之前,他從未想到會與唯一的師父在戰場上兵戎相見。因為拜薩雖擁有一半蠻族血統,卻是被劫掠的中土女子所生,成年后就自力更生,不干涉蠻族與伊維爾倫之間的戰事,為何如今……
拜薩微一苦笑:“他們終歸是我的族人,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他們餓死?”伊芙默然半晌,道:“多你一個,也不會改變你族人的命運。”拜薩眼中浮起興味:“你在向我下戰貼嗎,徒弟?十四年不見,你的性子倒是變得自大一點了。”
“徒兒自知不是你的對手。”伊芙不改恭敬的態度,做了個手勢,親兵們立刻拉開弓,將箭頭對準拜薩身后的蠻王,“——但是,徒兒有信心贏得這一仗。”
“如果摘下你的人頭,我就不信你的部下還能笑得出來。”
話音剛落,拳神龐大的身軀自原地消失,馬上也不見了伊芙的身影。眾人只聽見一陣巨響,綿密得像一聲,再眨眼時兩人又出現在面前。只見拜薩的皮衣裂成無數碎片被風吹開,露出壯碩多毛的胸膛;伊芙服裝整齊,但是右肩多了個拳印,一道血絲從他的嘴角緩緩流下,與他蒼白的臉色形成鮮明對比。
“將軍!”東城將兵都驚叫起來。
“沒事,我是左撇子。”伊芙拭去血跡,安慰道。
拜薩插嘴:“你不是左撇子,只是右手被我折斷過,才不得不改當左撇子。”東城士兵們先是一怔,隨即朝他怒目而視,握緊武器,決定拼著性命不要,也要捅這個傷害上司的混蛋幾刀。
伊芙露齒而笑:“你還是老樣子,就喜歡別人把你當壞蛋。”拜薩輕哼:“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馬上退兵,不然休怪我不顧師徒情分。”
年輕的將軍合眼,童年學藝的情景在腦中一晃而過。片刻,他睜開眼睛,平靜地問:
“一招定勝負?”
“不成功,便成仁。”拜薩接口,絡腮胡下是一抹好勇斗狠的笑容。
成仁?不,我不能輸,更不能死。伊芙的額際滑下一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