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明睿狐疑地接過文稿,展開來逐字研讀,時而回想一下記憶里的《道德經》。這一讀不要緊,須臾間將黃明睿驚得失態而起:“這……這這……這書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費景庭淡然道:“師門所傳。”
“你還有師父?”
“沒師父引領,我哪知道什么是修行?”
“你那師父是何門何派?姓甚名誰?如今又在哪兒?”
黃明睿連珠炮一般三連問,費景庭卻搖頭說:“師父說過他這一派乃是清微派分支,號道玄。小時候見我悟性不錯,就在鎮子里教導了我幾年,之后留書出走,杳無音信。”
黃明睿看著費景庭一陣無語,好半晌才道:“景庭是把我當傻子嗎?”
費景庭笑吟吟的不說話。哪怕編個錯漏百出的謊話,也比直接告訴對方是系統給的靠譜。
黃明睿深吸一口氣,道:“此乃偽作!”右手文稿高高舉起作勢欲摔,卻停在半空摔不下去。他似乎是在說服自己,道:“我遍閱各家道藏,道德經與民間傳世版無有不同,從來沒聽說過還有你這種版本!”
費景庭悠悠道:“傳世版是漢儒篡改、偽作。”
“荒謬!既是篡改偽作,那為何道家各派要毀掉原版,反倒留藏偽作?”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明睿兄,漢時的道變了啊。不但是漢儒,就連當時的道門中人都弄不明白該如何修道了,所以就變成了道可道、非常道。”頓了頓,費景庭又說道:“而且你不覺得奇怪嗎?老子明明是道家,為何所作《道德經》通篇充斥儒家教義?”
馬王堆版與傳世版第一句的意思就大為不同。馬王堆版說‘道可道也、非恒道也’,意思是:道是能說清楚的,但道不是永恒不變的;傳世版變了,‘道可道、非常道’,意思直接變成了‘道如果能說清楚,那就不是永恒的道’。
不僅如此,相比馬王堆版,傳世版字句改動之處多到令人發指。‘大器免成’改成‘大器晚成’,‘執今之道’成了‘執古之道’,‘有靜’變‘不爭’,一字之差,意思千差萬別。除此之外,前后文截取、顛倒,所有變動之處全都符合儒家教義……這不是偽作是什么?
老子雖說教過孔圣人,但老子真不是儒家祖師啊!
“你……我……你這文稿……”黃明睿心神大亂,話都說不清楚了。如果道德經是偽作,那他修的還是道嗎?
黃明睿皺著眉頭訥訥不言,只是站在那里,展開書稿翻來覆去的研讀。
費景庭陪坐了一盞茶的工夫,見黃明睿有如走火入魔,知道即便自己開口也勸不住這位老兄,于是招呼一聲,施施然離開了天妃宮。
費景庭很理解黃明睿的迷茫,就連他自己也同樣迷茫。天地靈機斷絕,他空有筑基修為,一身道、術本事,偏偏無以為繼,只能混跡市井間,任憑蹉跎。
走了片刻,就瞧見一家鋪子門前聚了好些人,老遠就聽見吵嚷聲從店內傳來。湊上前,就見一個三十左右的漢子沖出鋪子,立在原地,轉頭嚷嚷道:“你家鬧邪祟,就是給老子一百大洋,老子也不伺候!”
漢子說完,頭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有看熱鬧的議論紛紛:
“這是這個月第幾個了?第三個還是第四個?”
“鬧邪祟,光是找氣血旺盛的漢子管什么用?得請和尚、道士做法驅邪啊。”
“怎么沒請?上月二十八來了個老和尚,結果怎么樣?半夜里給抬出去的!”
“要我說那關家女子就是掃把星!先克夫、再克父,現在又招了邪祟。老幾位可得注意,提醒自家子侄離那女子遠點,誰沾上誰倒霉!”
“可不是嘛!”
“別說了,里頭出來人了。”
議論聲漸小,從鋪子里出來個年輕伙計,手中提著一張紅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