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縣男不及他這個郡公尊貴,還是你這外舅人微言輕,予他已無舉益助?過家門而不入,咱這李郡公真是高風亮節啊……”
這話不怎么好聽,也深知李承志絕非得勢便猖狂的性子,更清楚奚康生嘴上雖這般說,但心中亮如明鏡,不然也就不可能預先做了那么多布置,只等李承志一聲令下。
但張敬之卻無可辯駁。連他也想不明白,明明順路,即便軍情再急,李承志難道連城外一晤的時間都沒有?
怎么說,奚康生予李承志也有知遇之恩,且還有他這外外舅在些……
正諸般猜疑,聽到有人敲了敲門,而后又聽達奚在門外秉報:“從父,有客自夏州而來,專來拜會從父與司馬……”
混帳,也不看已到何時,是會客的時候嗎?
正欲喝罵,話都到了嘴邊,奚康生突然就反應了過來。
達奚性情憨實,從無逾越之舉,更遑論幫他人鉆營。且他稱來客除了拜訪他,還要拜訪張敬之?
心中一動,他也未應聲,就起身而立,直接迎了過去。
張敬之也連忙起身跟上,打開門后看到達奚身側的李承志,二人的眼睛瞪的銅鈴一般。
片刻前還在說他的壞話,一眨眼的功夫,人竟然就站在面前了?
“哈哈……哈哈……”
奚康生的一張大臉笑的擠做了一團,抬起手臂,正要與李承志把臂言歡,李承志卻雙手一抱,往下一拱:
“晚輩孟浪,來的匆忙,也未通名(遞拜帖)便冒昧來訪,還請鎮守海涵!”
李承志穩若泰山,竟托都托不起來,硬是施了個全禮,讓奚康生好不受用。
“方才還與敬之在罵你,以為你成了郡公,就忘了我等故人。卻不想,都未罵完,你就到了?”
“若非鎮守與司馬,豈會有晚輩之今日之幸?”
李承志笑著,又鄭重其事的朝著張敬之一拜,“外舅近來安好?”
“好好好……”
張敬之連聲應著,心中好不感慨。
早就料定他絕非池中之物,但何時想過,僅僅一年而已,他就有如此成就?
歲只雙九,因功封爵,貴至郡公,堪稱開了本朝之先河……
幾句寒喧,奚康生拖著李承志,笑稱官職也罷,爵位也罷,李承志都在他之上,非要讓他坐在上首。
李承志哭笑不得:他若坐了主位,張敬之坐哪?
謙讓了好一陣,奚康生才放過他,也未喚仆婦,只是讓達奚端酒伺候。
達奚雖不知,但奚康生與張敬之對京中之變卻知之甚詳,故而誰也沒問他這一頭銀絲從何而來。
“旌節都已到了岐州,你人卻來了涇州,如此藏蹤躡跡,可是何處生了變故?”
奚康生問的好不直接,李承志回的更不含糊:
“沃野副將陸延叛了……囚了元懌,半駭半誘,逼鎮將源奐等人附從,更勾結杜侖部,欲禍亂六鎮……”
聽到陸延與源奐造反時,二人還算鎮定,只因早有猜測,料到北鎮必有驚變。不然持節討伐予關中討伐元懷的李承志何故突至北鎮。
但當聽到陸延和竇領內外勾結,杜侖部逾萬精騎已然入關時,二人悚然一驚。
不動則已,一動便是雷霆之擊……便是再遲頓,他們也知這定然是元懷和于忠的手筆。
之后又聽李承志輕描淡寫的說道:沃野已定,杜侖部已覆,頭曼城已克之時,這二人似是坐都坐不住了。
奚康生好不驚悚:“你何時將大軍調至六鎮,我怎不知?”
不怪他奇怪:大軍若至沃野,必經關中。若是少也就罷了,但數萬大軍從轄地經過,他身為關中鎮守,都督數州,竟連絲風聲都未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