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之上,那位年輕的原告男律師沒有再度按下手中的遙控器。顯然,原告方除了之前呈上的兩個西洋法案例之外,已經彈藥耗盡。面對來自法學大權威的進攻,這兩位原告律師猶如沖向機關槍陣地的騎兵一般,慘烈而又悲壯。今西坐在旁聽席,盯著這個小子。盡管這一幕的發(fā)生,的確有些惋惜——當然主要還是替自己的女兒惋惜,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知識產權這個領域實在太過專深。兩個年輕人能夠做到這個地步,已經相當不錯了。客觀的實力差距就擺在這里。回想起來,今西認為自己的判斷還是準確的。縱然在法庭調查階段,這個小子在表面上還能夠和宇都宮打得有來有回,但在法庭辯論階段,只能夠被對方所屠戮。下一秒鐘。那個年輕的男律師背過身來,走向原告席。這在法庭內的眾人看來,是宣告失敗和投降的象征。北原站在席位面前,翻動著桌面上的資料。然而,就是這一瞬間,今西的雙眼捕捉到了一個細節(jié)。那個年輕的男律師,背側著身,幾乎法庭內的所有人都無法看見他的表情。就在極其短暫的片刻,他的嘴角微微翹起。像是一盤鬣餮大餐擺在他的面前,準備享用。他笑了。這個叫作北原的家伙又笑了。今西在看到北原臉上的表情,先是一愣。然而在呆愣了數秒之后,內心又猛地一顫。川本高速案中那恐怖的回憶又再度涌上心頭。這個叫做北原的小子,非常擅于先示之以弱,等引誘對手走進陷阱之后,再驟然之間發(fā)動進攻。難道……難道他又要故技重施?!今西不可置信地看著法庭上的那個身影。還是說,這個案件也存在像川本高速案一樣的盲點?!想到這個可能性,今西眼睛微微睜大。膽敢在一個領域的大權威面前,玩弄這種技巧,其風險和后果相當于與狼在原野共舞,與虎則共處于一室!北原隨手翻動著桌面上的資料,方才臉上露出詭笑的表情迅速收斂,又恢復如常。他平淡地轉過身來,看向對面的被告律師開口道:“除呈交西洋法判例外,原告還主張下川的點校作品構成著作權法規(guī)定的演繹作品。”演繹作品所謂演繹作品,即使在已有作品的基礎之上,進行改編、翻譯、注釋、整理等活動而產生的新作品。例如,你將《羅密歐與朱麗葉》翻譯成了漢文。那么盡管《羅密歐與朱麗葉》本身已經不再受版權保護,但是對其的翻譯卻會構成所謂“演繹作品”而受到版權保護“依照著作權法的相關規(guī)定,下川對于《東土巡游遣唐記》的點校活動,屬于法律規(guī)定的注釋、整理等活動。考慮到漢文原典的點校,需要學者極高的專業(yè)水平。非普通人可以勝任。此項門檻的存在本身,已經說明了漢文點校并非機械性的重復勞動。”“同時,每個學者對于歷史知識、古代漢文的掌握程度不同,以及手中積累的資料多寡,亦會呈現出不同的點校結果。該點亦可以證成對于漢文的點校成果可以呈現出個人風格化的特征。”“據此,原告下川對于《東土巡游遣唐記》的點校,屬于著作權法所規(guī)定的演繹作品,應當獲得法律的保護!”這位年輕人在法庭之上,再度切換了一個角度。在外人看來,這是一個理智的做法。當在進行學理和判例的論辯不能勝過面前這位大教授時,那么最佳的策略就是在再度回到成文法上,緊密圍繞法律的規(guī)定來展開陣地戰(zhàn),而不是執(zhí)著于需要高度理論知識儲備的判例大戰(zhàn)。宇都宮聽到面前的北原講到了演繹作品,不由得蔑笑了幾分。說句實話,就在剛剛,當他拋出音樂曲譜案作為最后的進攻彈藥時,他曾一度擔心對面的這個年輕人會不會再次按下手中的遙控,呈出第三個判例。他的呼吸甚至在那一刻有所暫停。結果,并沒
第九十六章 演繹(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