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房內,四張木臺,分擺左右,兩具女尸,開膛破肚,五臟六腑,排列有序。
木臺之間有一小方凳,上擺七把奇形怪狀的小刀,直的,彎的,帶勾的,帶齒的,鮮血淋淋。
右側墻角的小銅爐內插著三柱清香,煙霧繚繞。
正前方的茶幾上點著兩根紅燭,紅霞滿屋,偶有微風拂過,霞光忽明忽滅,與煙霧相互映襯,顯得分外詭異。
正當江捕頭好不容易壓下嘔吐的沖動時,一名衙役抱著兩只瓷碗跑了過來,在申小甲面前站定,氣喘吁吁地將兩只瓷碗遞給申小甲,而后立刻逃也似地離開。
申小甲看了看手里重疊在一起的兩只瓷碗,又看了看氣定神閑的江捕頭,隨即將其中一只瓷碗放到江捕頭手里,嘿嘿笑道,“大人,您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幫我拿一下……”
“不必客氣,舉手之勞……”江捕頭話剛說到一半,卻見申小甲將手中那坨血糊糊的東西打開了一個小口,然后便有一股黃色的糊狀液體從中流出,緩緩地淌進自己手上的碗中,內里種類繁多,甚至他還看到那灘液體中有半塊紅薯,納悶道,“這是何物?”
申小甲將血紅色的物體放入自己的瓷碗內,淡淡道,“這個啊……胃囊,”指了指江捕頭腹部某個位置,“大概就在這里……”
江捕頭登時再也忍不住,當即將手中的碗塞回給申小甲,跑到一旁,扶墻彎腰,將腹中還未消化的羊肉面全都吐了出來。
“你也不怎么樣嘛……”申小甲端著兩只瓷碗走回仵作房,癟了癟嘴道,“看來這世上如我一般身體剛健者,再無二人吶!”
剛剛止住嘔吐的師堰從地上爬起來,用袖子擦了擦嘴,長長吐出一口酸氣,正欲走向仵作房,卻申小甲又拿起另一張木臺上的血紅物體走了出來,面色剎時又變得寡白,速即轉身倉皇逃出府衙,“江兄,小弟方才想起還有要事未辦,先行告辭,改日再約!”
江捕頭艱難地止住嘔吐,深吸一口氣,直起身子,回頭正要與師堰客套兩句,卻發(fā)現府衙內早已沒了師堰的蹤影,輕啐一下,踱步來到申小甲面前,刻意保持著足夠遠的距離,臉色鐵青道,“驗尸就驗尸,你怎么還把別人五臟六腑都挖出來?”
“不解剖,如何查明死因?人會說謊,但尸體是誠實的,就譬如剛才的胃囊,便直接了當地告訴我們死者那一天干了什么,吃了什么東西……還有,死者到底是什么人。”
“你把尸體弄成這樣,讓我以后怎么跟死者親屬交代?”
“不用交代,”申小甲語氣平淡道,“按大慶律,為他人所殺者,抑或死因不明者,官府有權隨意查驗處置尸體,無需通過親屬同意。而且,我驗完了之后會把所有東西恢復原位的,保證跟之前差不多,一般人瞧不出來。”
江捕頭盯著申小甲手里的又一坨血紅物體,咽了咽口水,咧了咧嘴角道,“這又是何物?”
“肺者,氣之本。”申小甲指著手上死者肺部某處,興奮道,“大人,我之所以把它拿出來,就是想讓你瞧瞧這里……”
“有何特別之處嗎?”
“臟器郁血,充血部呈暗紅色,充氣部呈白色,漿膜及粘膜下出血……大人,這便是您要的死因。”
“說人話……什么死因?”
“窒息而亡。”
江捕頭皺了皺眉,摸著下巴道,“你的意思是祭典上的月女是被人掐死或者勒死的?可她的脖子上沒有什么印跡啊?”
“不止是月女,”申小甲雙眼半瞇道,“今早在破廟里發(fā)現的那具女尸死法既然和月女一樣,死因自然也是一樣。窒息而亡不一定要是被掐死或者勒死,還有許多不需要動手的法子。”
“兇手是誰?”
“大人,飯要一口口吃,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