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瑛也冷笑道:“隆平侯你想要造反嗎?”
“哎,別動刀動槍的。”
李景隆這時候反而笑道:“來,本國公親自送隆平侯上路。”
說罷,走上前去按住張信的手,又附耳說了什么。
“我娘真是這么說的?”
“老夫人親口交代,不信回南京一問便知。”
張信一聲長嘆,這才“哐當”一聲棄了刀。
雖然張信這人腦子不多,性格是標準的小人得勢后的飛揚跋扈,可他有一個優點,那就是聽媽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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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平侯張信被解除了漕運總督的職位,押解進南京詔獄受審,這個消息一傳出來,很快就掀起了軒然大波。
而姜星火也不再忍耐,去年兩淮鹽使司鹽稅貪墨案沒做到的事情,這次一并就做了。
不僅漕運系統被大整頓,而且左右參政、左右參議全部去職,原布政使平調到湖廣當布政使,從內閣出來的黃淮則轉了一圈調回南京,姜星火則把自己考察過后信任的優秀官員,安插了幾個到黃淮布政使司的中高層。
最關鍵的是,正在路上的朱棣,批準了姜星火的舉薦,跟姜星火有過合作的平江伯陳瑄,被從北面調了回來,擔任新的漕運總督。
這樣姜星火對地方的影響力,就從江浙擴大到了黃淮中原。
除了這些廟堂上的事情以外,隆平侯張信的倒臺,同樣意味著清田工作在高層上,再也沒有了任何公開的阻力。
勛貴們該退的田都退了,而文官們即便有些人在老家的田產利益受到了影響,眼見著備受恩寵的張信都倒臺了,原本叫的歡的,這時候也是一聲不敢吭。
張信這種侯爵加漕運總督,不僅是寵臣勛貴,還是地方實力派,因為阻撓清田,都被姜星火毫不留情地除掉了,還有誰敢當出頭鳥?或者說,還有誰覺得自己比張信還有實力,還更得圣眷?
張信的倒臺,給予了所有反對清田的人充分的震懾。
這些保守派的文官,開始重新審視起了姜星火的力量。
哪怕是隆平侯張信,因為阻撓了姜星火的變法,都說丟官就丟官了,這種像是隨手拍死蒼蠅一樣拍死一個頂級國朝大員的能力,實在是讓很多人不寒而栗。
經此一事,姜星火的威信無形之中大漲,這肯定要充分歸功于張信這只被當做“殺雞儆猴”里的“雞”。
既然高層的阻力都沒了,那中下層更不是問題。
對于江南四府的胥吏,姜星火一手提著血淋漓的屠刀,另一手則給予了足夠的利益。
胥吏們既畏懼砍腦袋的下場,不敢不認真公正地清田,又覬覦士紳地主們的家產和從吏變成官的前途,所以同樣掀起了一股檢舉之風。
姜星火說話是算數的,只要這些胥吏檢舉士紳地主的“投靠”問題屬實,那么在送士紳地主全家充軍流放的同時,士紳的土地和錢帛也會分給檢舉的胥吏一部分,至于剩下的,則在退還給農人后,全部歸公。
蘇州府的胥吏們在確認不僅有土地錢帛可以瓜分,而且還能進大明行政學校,以后能當官之后,馬上就從一開始的猶猶豫豫,化身成了嗅到鮮血的狼群,對于士紳這些原本高高在上的利益施舍者,開始了瘋狂的撕咬。
大量的士紳被檢舉,很多胥吏從中獲得了原本努力半輩子也獲得不了的利益。
而隨著蘇州府士紳們破家蕩產,消息像是龍卷風一樣,傳到了周圍的府縣,士紳們見到姜星火玩真的,見到這些原本跟他們親密無間地站在一起的胥吏差役,開始背叛他們,開始向他們的后腰捅匕首,都再也坐不住了。
被檢舉,那是要全家的命。
自己主動自首,那只需要把“投靠”的田還給農人,損失的只是利益。
孰輕孰重,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