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吸了一口氣,撐著傘,抬起頭,露出仍有幾分倔強的嘴角,一字一頓道:“你,就沒有殺過大乾人?”
鄭修先是點點頭,又搖搖頭:“反駁得好。”
話音未落,鄭修平靜豎起一根食指。
“可惜你還沒學會和本王說話的方式。”
月玲瓏先是一愣,隨后大驚失色:“不要——”
咔嚓!
遠處,一聲慘叫。
裴高雅滿臉獰笑,抓住機會,啊噠一聲暴喝,高高躍起重重落下,活活踩死一位蠻子。
又嘎了一位。
月玲瓏因情急伸出袖子外的手掌,剛接觸陽光便曬出了一片刺眼的紅斑。
又死了一人。
這些人本是她的護衛。
如今一位位地死去。
月玲瓏忽然平靜下來,盈盈欠身,行禮跪下。
她咬著發白的下唇,渾身顫抖著,因過分用力咬破了,一縷殷紅自唇角滑落。
“夫君,玲瓏錯了。”
鄭修眉毛一挑,無話可說。
重新上路。
鄭修仍是輕輕摟著月玲瓏,在外人看來如同恩愛夫妻的模樣。
裴高雅回到馬上摩拳擦掌,等待下一回。
慶十三來來回回將煙桿叼嘴里,沒有點燃,若有所思。
裴高雅注意到慶十三的怪異,噠噠噠屁顛屁顛地與慶十三并駕齊驅。
“老慶,你咋了,沒火?”
慶十三白了無腦悍夫一眼,壓低聲音道:“你剛才殺得是爽快,可你是否留意,老爺與往日有些不同?”
“不同?”裴高雅想了一會,恍然大悟:“你這么一說,似乎有點那意思,老爺比往常暴躁了一些。”
“一些?何止一些。”慶十三恨不得用煙桿撬開裴高雅的腦袋想看看里面是不是長滿了肌肉,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很明顯,老爺對那蠻子公主,有點不一樣的東西在里面。”
“哈?”裴高雅瞪大眼睛:“你該不是說老爺真看上她了吧?不能夠吧!”
裴高雅不信邪。
“不是男歡女愛的那種喜歡。”慶十三閉著眼睛琢磨了一會,緊接著肯定地點點頭:“老爺在慪氣。”
“慪氣?和誰?那公主?”
啪~啪~啪~
慶十三打開火折子,點了幾回,終于點著。他深深吸了一口,吐出形狀不一的煙圈兒。
良久,他才緩緩說道:“和他自己。”
……
日落。
扎營。
鄭修如往常般,與鳳北鉆進小帳篷中。
他外出挖了一抔冰,靜候冰雪消融,磨了點墨,鋪開宣紙。
橘貓在帳中一角,巴適地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托著腮幫子,饒有趣味地看著鄭修的背影。
喵~
“你想得美。”
鄭修回了橘貓一句。
鳳北在榻上微微一笑,如貴妃半躺,慵懶迷人。
這回她的神情告訴鄭修,她似乎又在兩個人格間漂移了。
鳳北換了一個姿勢,瞇著眼睛笑問:“你在畫什么?”
“寫日記。”
鄭修頭也沒抬。
“……?”
鄭修悶頭回了一句,速速落筆。
帳篷中只余鄭修筆尖與紙張的摩挲聲。
鳳北氣鼓鼓地起身,看向鄭修的簡陋桌上。
他畫了一幅畫。
畫中,正是白天所見的三具流放者尸體。
只是與白天不同的是,鄭修在畫中添了一點別的。孩子輕輕閉著雙眸,神態安詳。父母二人環繞在旁,笑容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