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有喜,宮里上下自然是警醒著,她宮里的老嬤嬤每日早晚訓話,生怕有哪個不長眼的東西做錯了事,擾了皇后清凈養胎。
可這樣的噤若寒蟬,宮里人勤快的厲害,成日捏著粘桿在樹下守著,盛暑天里竟連個蟬鳴聲也聽不見,靜了幾日,皇后自己都有些受不了,請了娘家姐姐進宮來陪著說了幾日的話,可也不能老讓她們住在宮里。
沈澤也算是體貼,讓皇后自行選些交好的貴婦們進宮來陪她說話。
鄭令意沒想到自己也在此列,一同前去的還有嚴氏和沈沁,聽傳話的公公說,皇后讓她把醬生也帶上,她便懂了,皇后娘娘是想在這兒討個彩頭呢。
鄭令意帶著醬生,沈沁自然也帶著盛哥兒,張氏如此多子多福,本也在邀請之列,不過那日恰逢她父親做大壽,皇后娘娘體恤她要回家盡孝,便將她的名字劃去,換上嚴氏了。
嚴氏本不想去,但是艾草的胎相很好,一向省心,離生產又還有些時日,用不著她親自看顧。再者,宮里的邀請難道還能推脫了不成?
醬生如今是頑皮的厲害,鄭令意怕他入宮后鬧出什么不像話的事情來,再三的叮囑了他。
這孩子也是聰明,知道皇城與外頭不一般,光是那些一臉干皮說話陰陽怪氣的老太監,就夠讓他渾身不舒服的了。
皇后問他什么他便答什么,乖乖的與盛哥兒坐在一處吃點心。
宮婢對皇后耳語幾句,趙璀拿過一枚黃杏子,對鄭令意笑道:“噢?這杏子說起來還同吳夫人你有淵源呢。”
鄭令意轉首去看那杏子,顏色大小越看越是眼熟,猜度道:“莫不是我弟弟鋪子里供上來的?”
趙璀笑著點了點頭,鄭令意連忙起身謝恩,道:“臣妾倒不知那小子竟有此造化。”
“說是縣主獻給太后嘗過,太后大贊,采買辦這才趕緊的買了進來,我看也是他們素日里偷懶太過,來來去去都是那幾家的果子,吃都吃膩味了。”趙璀也覺得這杏子不錯,前些日子害口,全靠這些果子撐過來。
醬生也伸手拿了杏子吃,還給盛哥兒塞了一個,嘟囔道:“舅舅好生厲害。”
趙璀聽見了掩口笑了一聲,鄭令意知道孩子鐵定待的不舒服,皇后有孕,宮里的冰用得小心謹慎,醬生體熱,今日又穿得隆重規矩,現下背后必定全是汗。
嘉安太后宮里的嬤嬤來送過點心之后,大家不約而同的松了幾分,連皇后也是如此。
醬生扯了扯領口,又咕咚咕咚的喝了半杯的水,誰都沒把眼睛放在這孩子身上,趙璀偏瞧見了,用扇子掩了臉,笑道:“快,幫孩子把外衫脫了吧,瞧他熱得厲害。”
鄭令意自然是很想這么做的,可卻不能應,忙道:“怎好失儀?”
趙璀眨了眨眼,笑道:“無妨,除咱們幾個外,不會有旁人知曉。”
她的貼身宮婢便親自去給醬生和盛哥兒寬衣,醬生舒坦了不少,大聲道:“謝謝皇后娘娘。”盛哥兒也跟著道謝。
趙璀看著醬生又是一陣笑,似乎很喜歡他的舉止,道:“這孩子倒是大大方方,心如明鏡一般。”
“娘娘謬贊了,這孩子只是有些憨氣。”鄭令意謙虛的說。
趙璀看了鄭令意一眼,道:“今日你來,本該叫鄭嬪一道陪坐,不過近日她總是報上來,說自己身子不適,想來是不慎中了暑熱,且需養著,不好叫她走動了。”
鄭令意半點不知這個消息,既驚又憂,卻不好展露太過,只能說幾句場面客套話來掩飾自己真正的情緒,“宮中自有御醫,鄭嬪娘娘她又年輕體健,想來,想來是不會有事的。”
鄭雙雙是真的病了,不知是什么時候中的暑熱,一碗碗的藥喝下去,半點效用也無,依舊是頭昏腦漲,渾身軟如稀爛的面條,就這么攤在床上,已經三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