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雙雙拿起一塊石頭,將狗洞上一塊凸出的角給砸碎了,并沒費多少勁兒就鉆了出去,鄭雙雙又把手從洞里伸回去,扶起了被她踩塌和壓塌了的草葉。
她凄惘又喜悅的笑了笑,沒想到自己病瘦成這樣,反而有了一線生機。
宮墻深深深幾所,鄭雙雙沿著宮墻的荒僻處摸索,很快尋到這層宮墻上的第二個狗洞,只要從此處鉆出去,就是外宮墻了。
外宮的風明顯大一些,風裹挾塵土,渾濁一些,鄭雙雙閉了閉眼,在風里站了一會,覺得骨頭一輕。
這里陌生許多,她都認不得是何處,鄭雙雙無所謂的笑了笑,
她知道自己此舉近乎天真,近乎愚蠢,宮禁守衛森嚴,哪怕她一路暢通無阻的找到宮墻上的狗洞,也不敢保證自己在此行中不被巡夜的侍衛隊發現。
病中絕望,這宮里的氣息讓她惡心,反正是死,她寧愿死在離宮外近一點的地方。
朦朧月色憐她,落了一束光在三丈遠的宮墻匾額之上,看見毓華門三個字,她知道自己離外頭不遠了,也知道,自己很可能也就到此為止了。
月色又黯淡了下來,將她隱秘的包裹起來,憑著一點天真的執著,她一路沿著宮墻摸索,走走停停,跌跌撞撞的尋找著,可是沒有,這條宮墻上沒有找到狗洞。
鄭雙雙并不很意外,她甚至靠在墻上歇了一會,腦子里空白一片,不知道接下來要怎么做。不遠處傳來齊整的步伐聲,還有男人說話的聲音,鄭雙雙清醒過來,看了看四下里只有沿宮墻擺放的儲水缸可以藏人。
幸好此時是夏日里,空氣潮濕,降雨頻繁,不比秋日里天干物燥,水缸日日有人巡視,要添得滿當當。
最近的水缸里有半缸的水,腳步聲和交談聲愈發的近,容不得鄭雙雙再選擇,她輕手輕腳的把自己埋了進去,水面浮了起來,沒過她的喉嚨,冷冷的淹過她的唇。
“沈侯為皇上分憂真是辛苦,此個時辰才出宮。”有人殷勤的說。
“哪里比得上你們日日巡視的辛苦,再說了,替皇上分憂不過是臣子分內之事,更是榮幸。”
沈規的聲音并不陌生,鄭雙雙一下就聽出來了,總是這么懶洋洋的,漫不經心的,有些輕佻的,跟他這個人的性子一模一樣。
缸內布滿苔蘚,十分滑,膩,鄭雙雙已經沒什么力氣,不知怎么得,身子歪了一下,她是半浮在水里的,只發出了比魚兒吐泡泡大不了多少的聲音。
“沈侯慢走,咱們要去東道巡視了,宮門也到時候快關了,您也得緊些著。”侍衛隊的首領道。
沈規應該是點了點頭,或者笑了笑,反正沒有說話。
鄭雙雙屏息等著腳步聽不見了,她又多等了一會,反正在水里借力,她不覺得累,只是死水腥臭,就像這座皇城一樣,遠看是油綠苔蘚浮華,近看卻是死水一池。
她悄悄的從水缸里站了起來,哪怕是在夏日里,她這樣病弱的身子骨,渾身透濕,夜風一吹,鄭雙雙覺得自己的血液幾乎要結冰了。
也不光是因為濕透和夜風的關系,還是因為,她見到眼前站著一人。
褚衣黑發,手里拿著長劍,目光從戲謔轉為萬分的驚愕。
“你,你怎么是你?”
水滴從她的發尾、衣袖口往下滴答,鄭雙雙心想著,她這輩子,還有比這更加狼狽的時候嗎?
原本以為是個刺客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小賊,懷著貓捉老鼠的心思,沈規守株待兔,想看看是誰藏在這水缸里。
他沒想,他真是沒想到,居然會是這個女人。
鄭雙雙看著他神色,居然笑了起來,“我還沒見過侯爺這樣的表情。”
這樣的震驚和愕然,鄭雙雙心想,哪怕他此時看見的是一個女鬼,恐怕也不會比現在驚訝多少。
月色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