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脂粉,鄭雙雙的病容被月光掩蓋了不少,這副清癯見骨的模樣,還能殘留下幾分楚楚招憐之色。
沈規皺著眉頭四下看了一圈,朝鄭雙雙伸出手,道:“你先出來再說吧?!?
鄭雙雙把手伸給他,沈規一握,簡直像握著一把草莖,細弱枯萎。
他知道她病得厲害,可聽了萬千,不如一見。
即便是借了沈規的力,鄭雙雙卻是爬也爬不出來,沈規單臂直接將她抱了出來,鄭雙雙倒在他胸膛上,涼涼的濕意很快浸透了沈規身上的單衣。
“你是怎么到這來的?”沈規抱著她,低頭問。
“狗洞。”鄭雙雙輕聲說,又很快道:“侯爺可知這毓華宮墻上有沒有狗洞?”
“你倒是膽子大,都這樣了還敢跟我要路子,就不怕我扭送你回去?”
鄭雙雙用手撐在沈規胸膛,支撐著自己站定,她搖晃了一下,看著沈規下意識伸出手要拉她,鄭雙雙心念一動,來不及細想,便笑著說:“侯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就當做沒看見我,可好?”
“嬪妃偷跑,你不怕連累父母家人?”沈規將手收了回來,背在身后。
“運氣好的話,不會?!编嶋p雙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瞇了一瞬,流露出一點快意和冷漠來,有別于任何時候的她。
沈規的眉頭就沒松開過,此刻又緊了緊。
鄭雙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等著他做決定,露出一臉的渴求和仰慕,仿佛他就是能救她于水火的唯一神明。
“別這么看著我!”沈規卻很不喜歡她這神色,不就是平日里裝出來敷衍沈澤的招數嗎?半點真心實意也無!
這女子,把他也當做一樣!
鄭雙雙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的不悅,只見沈規眉頭又緊了緊,粗聲粗氣的說:“這宮墻沿邊第三個缸子后邊好像有個狗洞?!?
即使自己開口求了他,鄭雙雙也知道希望渺小,可沈規真的給她指了路,鄭雙雙點了點數目,往前頭一個水缸跑去。
她奔向生門沒兩步,很快便是膝蓋一軟,人還沒徹底的栽倒地上,就被沈規一把撈起,像個食盒子一樣,被他拎著擱到了水缸邊上。
沈規繃著張臉沒說話,將水缸給推開了,鄭雙雙看了看那個狗洞,又看了看沈規。
沈規不知道還在惱什么,‘是在糾結幫了自己嗎?’鄭雙雙想,啟唇道:“多謝。”
“謝什么謝,快走,外圍還有一堆巡夜的士兵,不過雜草甚高,即便是碰到了,也還能藏得下你。你要去何處?你姐姐那?國公府?”
“定然不能。”鄭雙雙想也沒想就否定了,她不想連累鄭令意,而若是回了國公府,她恐怕就沒命再出來了。
沈規好像覺得她主意不定就跑了出來很煩又很蠢,皺著眉掃了她一眼,道:“那你先在草堆里給我等著!”
說著把她的頭往下一按,要她趕緊走。
鄭雙雙也知此地不可久留,一邊向外爬,一邊問:“我等什么?”
等她鉆了出去,就聽到沈規將水缸挪回了原位,鄭雙雙是真是沒了力氣,月在烏云后,一切都黑漆漆的,置身于蟲鳴蛙叫之中,她滿耳嗡鳴,草葉尖往她口鼻中鉆,蚊蟲先是一散,后又蜂擁而至。
鄭雙雙起身摸索著走了兩步,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黏膩的,還是腿軟,從一個斜坡上滾了下去,渾身疼痛,隨后,便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
旭日東升,雞鳴聲起。
陽光一寸寸舔上了皇城的土地,皇城墻外被滾壓坍塌的草葉此時已經重新直起了腰桿,像是昨夜狼狽都不復存在一樣。
花腰輾轉難眠了一夜,想著鄭雙雙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怎么也想不通,她想著,鄭雙雙應該是生病生的腦子也混沌了,說了這許多,講不定鄭雙雙自己也是糊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