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閑來無事,沒得打發時間,我便抱著茶水,又捧了一大堆的瓜果點心,盤坐在竹欄邊上觀賞湖畔景致,再不然就是去去梵色的書房里摸幾本佛書道經翻看。
但是幾日之后便乏味了,于是乎在我含蓄且委婉的建議下,梵色總算開竅,打發持清外出去搜刮一些戲本小冊啊,野史外傳啊,供我閑暇度日。
不才在下的那一把懶骨頭根深蒂固,能坐著不站著,能躺著不坐著,無聊就想吃,吃飽就想睡,除了每天晨起被梵色拉出去散步之外,幾乎是不愿多挪一步路的。
至于梵色,我打量他最近似乎要比以往忙活許多,不時會跟持清湊在一起,倆人私下不知在搗騰什么,經常我午覺前還能見他在旁執筆批閱,醒來就不見人影了,但有一點,他晚膳時肯定會出現陪我吃飯。
我也沒問他去干嘛了,照舊該吃吃該喝喝。
畢竟要體諒他身為少年帝君,肩上承受的擔子不輕。前些日子不在青丘還好說,現下既然回來了,就一定少不了要應酬,便也貼心兒的沒主動去叨擾于他。
這般算來,我跟梵色相處,兩人所有互動,都難得地自然融洽。
我這幾天特地在內堂的竹欄邊沿搞了一美人榻,只要梵色在著,那么多數時候,我不是同他煮茶閑扯話頭,便是縮在美人榻上頭翻閱本子。
我看書,梵色盤坐在旁邊的桌案前處理公文折子。
那般時候,我倆周遭異常靜逸,幾乎都能感受得到其間空氣如何流竄,清風浮動頭頂的哪一片竹簾。
我看得眼睛乏了,便會抽空抬眼望向他,他竟同我連了心意一般,總能在我抬眼的那一瞬間尋上我的視線,將瞧住我。
相對無言,難得的不窘然,我看他時總會彎起眉眼,兩人下意識地淺笑出聲。
這般日子雖寡淡乏味了一些,但是好在不才在下甚有自知,知道自身這把老骨頭的,已經理解不了現在的小年輕折騰的那些新奇趣事兒了,所以知足常樂,小日子滋潤就成,懶得去搗騰那些有的沒的。
以往只要是有出遠門,身旁一定少不了白澤,難為這趟無他在著,我竟然也可以這般舒心愜意。唔,我之前從來沒有體悟過一點,竟然有一天,我會有跟白澤相隔兩地的境遇。
如今想及,我雖會不時念想著他,然他不在我身側,我竟也沒有過得很不習慣。
這追根究底把,也一定是因為梵色看待我太過服帖了,事事及我所想所需。
今兒個照例,吃完午飯雙手一攤,讓他們倆男人去善后了,本帝姬拖沓著腳步徑直走向竹欄邊上,尋了塊好地,摸出本小畫冊看著,不一會兒便成功去會周公了。
再睜眼醒來時,日頭幾盡蔓延了我身,虛搭在我肩頭之上。
我慢吞吞伸了個懶腰,打哈欠時發覺嘴吧有些干吶,拿手去摸放置在身旁的杯子,但是水空了,我正待要起身去倒杯茶續上呢,沒留神地從左側臉處伸過來一支手,手掌中正端端正正包著一只白瓷杯。
這只手素凈修長,蒼勁有力,皮肉包裹下的玉質骨節滲著懾人氣魄,十分之受看。
唔,單看這手我也能猜出,其正主兒,正是梵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