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地方的武官說,西晉在邊境扎營練兵,我讓人打聽出了主帥,我就知道,最后一定不會有事,我相信舅舅,您再怎么樣,都不會主動攻打北齊的!我這次來找您,是想要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
蘇梁淺直截了當,說出自己的目的。
本來還似雷霆震怒般的沈安永一下軟了下來,他并不是很自然的避開蘇梁淺看他的目光,失神的坐下,放在桌上的手,手指不自覺的蜷曲著,握成了拳,松開又握緊,如此來回往復。
“你——你問這個做什么?”
蘇梁淺盯著沈安永的目光不動,“舅舅您不想說?”
蘇梁淺看出他的意圖,有些咄咄的逼問,“您為什么不想說?”
沈安永就是沒和蘇梁淺對視,都能感覺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凌厲急迫,不容他逃避。
對,他不想說,他如何能說?他又怎么敢說?
“不是不想說,事情都已經過去這么多年了,我也想不起來了。”
蘇梁淺站了起來,繞著桌子一圈,站在沈安永的面前,居高臨下,“想不起來了?我不相信,舅舅您看著我說!”
沈安永抬頭,看了蘇梁淺一眼,囁嚅著嘴唇,欲言又止,因為糾結表情痛苦,“告訴你了又能怎么樣?事情都已經過去這么多年了,父親兄長還有謙兒他們都已經死了,死了,白骨都化成灰了,回不來了,他們回不來了,淺兒,你沒有辜負外祖父他們教導和疼愛,你現在過的很好,今后就這樣活著的,不單單是你,還有其他人,活著的人還要活著,你們都要好好活著,你還小,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沈安永說著說著,態度從最開始帶著無力的氣怒強勢到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苦口婆心,軟硬兼施,就是為了蘇梁淺不要過問這些事情。
蘇梁淺看著淚意再次翻涌的沈安永,心中生出不忍,卻半點也沒有退讓,“不是我該管的事,那舅舅您告訴我,什么才是我該管的事?什么才是?您是覺得我姓蘇,又是個小姑娘,沒資格管是不是?”
沈安永搖頭,但只兩下,很快就放棄了否認,一副不管蘇梁淺怎么想都無所謂,只要她不繼續過問這些事的態度。
雖然蘇梁淺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好,但見沈安永這樣子,還是忍不住上火,“好好活著?您告訴我什么是好好活著?您覺得發生了那樣的事后,我還能像京城同齡的閨中小姐那樣嗎?荊國公府的污名一日不洗清,和沈家有關的人,就不可能好好活著!外祖母,大舅媽,她們就沒一天是高興的!”
“外祖父他們是死了,他們明明是保家衛國的英雄,該被世人敬仰的,卻被當成賣國賊背負罵名,遭受唾罵,死后也不得安寧,你覺得他們能死的瞑目嗎?他們不會瞑目的,還有沈家的列祖列宗,他們也不會瞑目,因為無顏面見底下的列祖列宗,外祖父她們估計到現在還是孤魂野鬼不能轉世投胎呢,您現在竟然質問我問這些做什么?難道您就從來沒考慮過,為他們討回公道清白,還世人一個真相嗎?”
沈安永還維持著先前仰著頭,看蘇梁淺的姿勢,嘴唇哆嗦的厲害,幾次想開口說話,卻說不出一個字出來,片刻后,無力的垂下了腦袋。
他想,他當然想,他做夢都想,他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時光可以倒流,重回到這一切悲劇和不幸發生前,他愿意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但是不能啊,不管他是死是活,什么都改變不了。
他改變不了,蘇梁淺也是一樣!
因為胳膊,怎么可能擰得過大腿?
“想有什么用?我還想父親他們都能活過來呢,淺兒,這世間的事,不是你想就可以的,很多都是人力不可為的,既如此,還不如不知道,也省得給自己增添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