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選擇這種事,詢問五更只會使事情更加復雜。如果五更禾沒征詢姐姐的意見,而是自作主張地訂了外賣,將“吃什么”的選擇變換成“要不要吃”的選擇,那五更可能就干脆多了。
事實上,她并不餓,越是精神勞累的時刻,五更越是難以激起自身進食的。這話說出來似乎有些矛盾,但事實如此。五更一直覺得,自己的精神是和食欲緊密相連的,成正相關,證據是精神亢奮的時候反而會暴飲暴食。比如小學遠游前一晚,吃撐到難以入眠。
所以五更猜想,自己的靈魂是存放于胃袋中的。這當然只是主觀的猜測,但靈魂本身就是一個主觀的概念,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靈魂存在于人所認為的身體某處,這個結論也未嘗就是錯誤的。
只是在這里談論這些,似乎也沒什么意義。
那天晚上,五更從櫥柜里找出替換的被褥,泡了一個舒服的澡后鉆進被窩。時間剛過九點,她很少有如此早睡的時刻。相反,晚起的次數倒不少。經常在公司的樓下碰見被若月押送的精神萎靡的櫻井。
五更小心地擋住臉,錯開上樓的時間,同時自我催眠“我是因為學習太晚才遲到的和櫻井桑不一樣……”
結果也沒什么不一樣,訓練室門旁張貼的四開大小的遲到表上,五更穩定占據第三的位置,與第一名的櫻井也就差了四次。順帶一提,第二名是松村沙有理。這當然不是什么殊榮,但每天看到那張表上自己的姓名,總有種自己做了什么壞事的十惡不赦感。
考慮到可能會不利于組合凝聚力的培養,于是偷偷往南鄉工作間的門縫里塞了幾次匿名信,大致表達了下成員積極性的調動應該以鼓勵和表揚為主等等建議,著重提醒了遲到表的取消。擔心被認出筆跡,還專門用的報紙上剪下的文字進行拼貼。蠻大的工程量,然而信件如同石沉大海。
值得一提的是櫻井這期間被幾次叫過去談話,并且樓下門口增加了兩名警衛,出入都要檢查通行證。
又過了幾天心血來潮過去查探,發現對面的墻上裝了攝像頭,正對著房間門口拍攝。一步一步地后退,從那以后,五更再也沒靠近過那里。
說遠了。
五更躺在床上,身上蓋著嶄新的被子,她把臉埋在被中深深吸了一口氣。沒有陳朽的氣味,反而嗅到樟木淡淡的香氣,不刺鼻,很柔和。換下的被子放進了衣柜中,明天天氣晴朗的話打算搭在院中,曬一曬太陽。
四周很靜,屏息的話幾乎聽不到什么聲音。不知是不是心理上的錯覺,這里的確比東京要安靜許多。在這樣的環境中她反而有些心緒不寧,老是想到細枝末節的事情,比如想到桌上的日記本,日記停留在8月20日,此后的事便未做記錄,時間像是在那天斷層。
想到未讀完的那本書,“我”的后續如何,“羊”找沒找到,“羊”又是什么?
想到圣誕晚會,第一次到場的星野南和飛鳥搶禮物,碰倒了桌上的飲料,弄濕了地毯。
想到出道單選拔那天,自己被叫到名字,本應感動的場合在發言期間自己卻沒流下一滴眼淚。
……
最后想到此刻正躺在床上想著各種各樣事情的自己。
感覺到某個存在正懸浮在房間內,客觀地看著自己。
五更打了一個冷顫,翻身從書桌一角拿過手機,找到森林的環境音小音量播放,然后放回原處。
伴隨著風吹動樹葉,葉與葉之間摩挲的聲響,生命于夜間蟄伏。
她也進入夢鄉。
——
節假日,腦袋中緊繃的弦一旦放松,反彈力非同小可。家中幾日,父親不在。五更禾多是上午睡到十點,午飯去附近的家庭餐廳解決,下午和朋友出門打棒球,近傍晚才回來,帶著從便利店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