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支漆黑的重箭就是一個信號。
一個變作閻羅王座下勾攝生魂的使者的信號。
外圍的人齊刷刷地舉起了弓箭。
在火光中,銀輝染紅。箭尖直指陣中人。
稍微靠里的,拿著刀劍準備隨時沖進陣里無情砍殺。
好似下一刻便是刀光劍影紛紛向著那一個立如青松之人。
內里的是橫練的武者,內修外練,鑄就了滿身精肉似鋼鐵。
他們已筑成鐵壁銅墻,任陣中之人化作飛鳥也難渡。
“動!”旗幟落下,紅黑相交的旗面像一道催魂令。
心隨境轉。
這時候有月破出云層如劍鋒斬斷混沌的決然。
有嘶馬揚鞭經途去,不知英雄名諱,敢長風萬里越關山的豪氣。
有遲遲不肯發的按兵不動,待一瞬風卷殘云,盡收山河。
有狹路相逢不問歸程,勇者,必勝。
無人知道在這一個普通的夏夜,是誰的末路,是誰先去到往生之道。
武者們以周身強勁的罡氣罩住全身,一步一步地朝著葉驚闌走近。他們的陣型不可亂,否則做的所有準備都將化為虛無。
“五。”
葉驚闌未動,云岫猛吸一口氣。她摸不清他的武功路數,更不知其深淺。敵眾我寡,他們明顯處于劣勢。然而云岫沒有大喘氣,沒有不安,此時此刻她愿意全心托付于他。
她與葉驚闌靠著一條腰帶維系,勝,則兩人皆歡喜,明日朝陽彼此共享;敗,則以一抔黃土壓墳頭,來年生的竹,來年長的桃枝,都與他們無關。
“四。”
他笑起,有別于以往眉眼一蕩便是萬景斑斕的璀璨,這是一種極為真實且平靜的笑。
伏在他背上的云岫也在笑,雖說彼此看不見對方的神情,但在危險臨頭時做出的反應倒是出奇的一致。
“三。”
他捏著一柄匕首塞進云岫手中。
云岫握住,他決心將后背交給她,那么,以十足十的謹慎來護他安好。
當她握住銅云雀匕首之時,陡然而生的熟悉觸感,這是屬于她的,這本是屬于她的。
“二。”
葉驚闌靜靜地等待他們的群起而攻。目光所及,是那將嚴肅與凝重別在眉宇間的一張張臉。
萬人之中,唯有他坦坦蕩蕩,無悲無喜。
他看不見負著的人是何種神態。
那一聲“一”,久久沒有數出聲。
他放柔了聲音問著云岫“你可是害怕了?”
“不,我命由我不由天。”她斬釘截鐵地說道,這一句話不僅是給他的定心丸,更是對自己的誠實。她說不清為何會這般信任他。
“你有沒有什么話想對我說?”
“但求你活著。”她想了想,說道。
他干笑兩聲,果然不能期待她說出什么好話。
“還有別的嗎?”饒是不死心,他又問上了。
“且戰。”
云岫的話如穿膛利劍插在了他的心窩處,葉驚闌頷首,低沉地回應了一句“且戰。”
她終于知道葉驚闌包袱里的物事是什么了。
一把劍。
銀白劍鞘上刻著龍飛鳳舞的兩個字——云輕。
她欲伸手撫劍身。
劍出鞘,劍光一閃。
他那一雙瀲滟的桃花眼倒映其上。
似千里春水驀然轉冬,桃枝凋敝,霎時冰封。
行云駐足,月華再不愿庇太平萬象。
羞了明珠,閑置生塵不照歸人。
極冷的眸光,橫掃四周。
打頭陣的武者于短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