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城,摘星閣。
她擠出一個妖媚的笑,“我只賣唱不賣笑。”
一曲唱罷,她緩緩退出這眾星拱月般的戲臺子,不顧客人們極高的興致和婉姨的勸說。
公子哥兒們摔酒碗示威,婉姨靠著多年積攢下的人情面安撫了眾多公子爺。
“青莞,莫非你不想賺錢?”想起婉姨帶著譏諷的話,她也是淡淡一笑,踩著蓮步離開這讓人醉生夢死之地。
月夜里纖瘦的身影滿懷心事地踱過,繡花鞋踩踏在潤濕了的青石板小路上激起路面上殘存的絲絲雨跡,抬腳落腳間惹起了一串晶瑩水珠。
不想賺錢?
何必呢?
銀兩這種身外之物……
夠溫飽即可。
她抖了抖身上的素衣,除了干凈之外,她別無所求。
隱在角落的男子還未及看清那一身青紗,她的衣角已擦過院墻,人走遠了。
而正思慮著別事的虞青莞也未曾留意身后那緊蹙眉頭,滿臉愁容的男子發出的一聲長嘆青莞,你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
虞青莞也快要忘卻自己為何到此處謀生,活在這世間,總會有太多身不由己。無人知曉,她也曾是衣食無憂的官家小姐,有著眾多要好女眷,整日聽著那些盛京好男兒的英姿颯爽,道著那些閨中怨意,寫著那些纏綿悱惻無關痛癢的詩詞,可是到了如今,那些燈紅酒暖的閑適生活早已成了夢中事,想到這里,她苦澀地笑了。
她用葫蘆做成的瓢舀了清水在盆中,隨意清洗一番便和衣而睡。
已深入骨血的習慣,不敢脫衣,不敢閉眼。
黑夜里,她將眼睛睜得很大,眼角酸澀,任隨那不值錢的淚浸濕布衾。
這是命,是命!
旦日,她到街上添置家用。
小心地攥緊了荷包,里邊是上月的結余,統共就幾角碎銀子。這月的工錢還沒給,因了婉姨與她做了個強買強賣般的約定——再違抗客人的意愿,這月的工錢甭想結了。
沙城多貧苦人,日子過得緊巴巴,就愛發一些橫財。
忽地眼前閃過一人將她撞倒在地,男子好心地將她扶起。
她的潛意識告訴她,賊人都是這般發財的,她抓緊了荷包口。
男子正欲道歉時,臉上漾開微笑,“莞小姐!”
虞青莞定了定神,看著對方臉上那毫不掩飾的笑,她驀地別過臉去,含糊地說道“你認錯人了?!?
“怎么可能?你定是青莞小姐。我是小七啊,羅小七,你仔細瞧瞧?!蹦凶訉⑺⒙湓诘氐奈锸踩珨凳捌鸾坏剿掷?,撓了撓頭,又道,“小姐當年怎么就不告而別,我們將軍可找了你這么多年!”
“這位壯士,我不是你說的那什么小姐,也不識得你家將軍。”虞青莞抱著綢布和一些小物件快步離開了羅小七的視線。
“咦,她明明就是虞家大小姐嘛,我怎會認錯?”羅小七還在撓頭,快把頭發抓了下來,正百思不得其解時,看著迎面而來的錦袍男子,忽地低下頭,“將軍……”
“你沒認錯?!毖鞗h拍拍他的肩。
他立即喜笑顏開,緊隨著薛漓沨而去。
入夜。
沙城的夜,依然黃沙彌漫,看不清灑在天幕的星子。
摘星閣成了沙城里的人唯一的歸屬。
虞青莞準時站到臺上,身著月白的廣袖裙,暗色的花紋蜿蜒其上,她靜靜地站著,看上去像是在悄然從墻角綻開的一朵白薔薇,在靜默之中又透著一絲倔強。
她細長而白皙的脖頸,配著挑著藍色細花的領子,襯得她又如白蓮一般出塵,與這世俗之地格格不入。
今日,青莞唱了一支老曲,像金銀江邊上的女子一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