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在感受到鸚鵡的視線的那一霎,好不容易才止住了顫抖的身子又開始發涼。
她咬著嘴唇,隔了許久才慢慢說道“扶疏公子在小屋里守著小……納蘭,我無從下手。但是他已完成了主上交代的所有事?!?
“完成了?”鸚鵡若有所思,“你可查驗過了?”
“屬下查驗過數次?!?
“嗯。”鸚鵡微微頷首,袍角擦過了胭脂的臉,倏而她坐回了桌前。
她提筆,蘸取了少許墨汁,落筆即成一串蠅頭小楷,她的字很清秀。
常有人說字如其人,可沒人真正見過鸚鵡真實的容貌。
那張年畫娃娃的面具下是丑是美,無人知曉。
胭脂困惑地接過鸚鵡遞到手中的書信。
“主上,這是……”
話還沒說完,鸚鵡便截了口,徑自說“派人連夜送往盛京城喜樂街找一個名作芊芊的姑娘。”
從鸚鵡口中說出“芊芊”二字,胭脂只覺稀奇。
畢竟聽慣了鳥兒的名字,忽然主子提及一個姑娘的閨名,實屬怪事。
胭脂抱拳,“請主上明示,在喜樂街上何處可尋芊芊姑娘?”
“交給喜樂街街口的一個牽了狗來討要銀錢的叫花子便可,他知道該怎么做?!?
“喏。”
在胭脂欲要帶上門的時候,鸚鵡抬眸,認真地說道“里邊什么都沒寫,你想看便看吧。”
“主上的密信,我當是立即送往盛京城,哪有偷看的說法……”胭脂看似唯唯諾諾地點頭哈腰,實則帶上門后背過身,手就不老實了,她的兩根手指飛快地夾出了信箋。
她默念著信上的內容小心身后。
小心身后……
她被人以手刀砍中了脖頸子。
“蠢人。”鸚鵡拾起了沾了灰的信箋,換上了另一張寫滿了字的紙頁,落款處有一朵小花,朱紅的小花。
“烏鴉。”鸚鵡隨意喚著一個人的名。
如古潭之水平靜無波的聲音簡單地應了一句“主上。”
潮澈。
一個在西平王府戰敗的女子,而后被析墨帶走之后,失去了音訊。
如今出現在這里,著實使人避無可避的往深了想。
實際上,若是云岫在這里,鐵定會咧嘴笑笑,所謂心想事成就是這道理。她猜到了潮澈的身份。
只是沒有猜到潮澈會在花朝城。
指不定還會再見上一面。
仇人見面,先紅臉還是先紅眼?這個問題得看是誰先動了刀子,第一招得手的人定是紅了臉,而最后殺了對方的那個人是紅了眼。
“烏鴉,你去送信?!丙W鵡將信交到了潮澈的手里,細細囑托了她,“你尋一匹快馬,早些到盛京城,萬不可被第三人截了?!?
“我知?!背背撼谅暣鹬?。
見潮澈還沒動身,鸚鵡偏過頭。
盡管是掛著一個年畫娃娃的面具,潮澈仍能察覺到鸚鵡的不悅,“你還在等什么?扶疏公子?他可是正眼瞧過你?”
被人知悉了心事,總會覺得臉上掛不住。潮澈趕忙埋下頭去,磕磕巴巴地說“我只是在想走哪條道更快,絕非念舊情不肯動身。哪怕……哪怕小公子在我面前站著,只要是主上吩咐,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將利刃插進他的胸口?!?
“甚好?!丙W鵡扯起唇角,這個小動作別人看不到。
潮澈將已染黃的草尖子踩倒,在沒有路的草地上走出一條道來。
鸚鵡掐算著時辰,滅了桌上那盞蓮花燈。
……
山間小屋。
在云岫的再三要求下,析墨只好應承了在院子里用午膳。
金邊白瓷碟子里盛著精致的菜品。
精致有兩層意思。
一是少,二是做工精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