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鸞心下更是不忿,韓凝兒這幾句話,明明說自己武功進境太慢,不及她的意料,說道:“那日你道:‘我初時看你刀法繁多,心中暗暗驚異,但看到五十招后,覺得也不過如此,說你一句黔驢技窮,似乎刻薄,但總言之,你所知遠不如我。’韓姑娘,我所知確是遠不如你,你……你又何必跟隨在我身旁?你心中瞧我不起,不錯,可是我方青鸞堂堂丈夫,也用不著給姑娘們瞧得起。”
韓凝兒走上幾步,柔聲說道:“師哥,那日我說錯了,這里跟你陪不是啦。”說著躬身襝衽行禮,又道:“我實在不知道是你……你大人大量,千萬別放在心上。我從小敬重你,自小咱們一塊玩兒,你說甚么我總是依甚么,從來不會違拗于你。當日我胡言亂語,你總要念著昔日的情份,原諒我一次。”
那日韓凝兒在碾坊中說這番話,方青鸞自來心高氣傲,聽了自是耿耿于懷,大是不快,自此之后,兩人雖相聚時多,總是心中存了介蒂,不免格格不入。
這時聽她軟言相求,月光下見到這樣一個清麗絕俗的姑娘如此情致纏綿的對著自己,又深信她和陸遷之間確無曖昧情事,當日言語沖撞,確也出于無心,想到自己和她青梅竹馬的情份,不禁動心,伸出手去,握住她的雙手,叫道:“師妹!”
韓凝兒大喜,知道師哥原諒了自己,投身入懷,將頭靠在他肩上,低聲道:“師哥,你生我的氣,盡管打我罵我,可千萬別藏在心中不說出來。”
方青鸞抱著她芬芳的身子,聽得她低聲軟語的央求,不由得心神蕩漾,伸手輕撫她頭發,柔聲道:“我怎舍得打你罵你?以前生你的氣,現下也不生氣了。”
韓凝兒道:“師哥,你不去做樓蘭駙馬了吧?”
方青鸞斗然間全身一震,心道:“糟糕,糟糕!方青鸞,你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險些兒誤了大事。倘若連這一點點的私情也割舍不下,哪里還說得上干‘打天下’的大業?”
當即伸手將她推開,硬起心腸,搖頭道:“師妹,你我緣份已經盡了。你知道,我向來很會記恨,你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我總是難以忘記。”
韓凝兒凄然道:“你剛才說不生我的氣了。”
方青鸞道:“我不生你的氣,可是……可是咱們這一生,終究不過是表兄妹的緣份。”
韓凝兒道:“那你是決計不肯原諒我了?”
方青鸞心中“私情”和“大業”兩件事交戰,遲疑半刻,終于搖了搖頭。韓凝兒萬念俱灰,仍問:“你定要去娶那樓蘭姑娘?從此不再理我?”方青鸞硬起心腸,點了點頭。
韓凝兒先前得知師哥要去娶樓蘭公主,還是由公冶乾婉言轉告,當時便萌死志,借故落后,避開了鄧百川等人,跳崖自盡,卻給步相塵救起,此刻為意中人親口所拒,傷心欲狂,幾乎要吐出血來,突然心想:“陸公子對我一片癡心,我卻從來不假以辭色,此番他更為我而死,實在對他不起。反正我也不想活了,這口深井,陸公子摔入其中而死,想必下面有甚尖巖硬石。我不如和他死在一起,以報答他對我的一番深意,”當下慢慢走向井邊,轉頭道:“師哥,祝你得遂心愿,娶了樓蘭公主,又做大楚皇帝。”
方青鸞知她要去尋死,走上一步,伸手想拉住她手臂,口中想呼:“不可!”但心中知道,只要口中一出聲,伸手一拉,此后能否擺脫師妹這番柔情糾纏,那就難以逆料。
師妹溫柔美貌,世所罕有,得妻如此,復有何憾?何況她自幼便對自己情根深種,倘若一個克制不住,結下了甚么孽緣,興復楚國的大計便大受挫折了。他言念及此,嘴巴張開,卻無聲音發出,一只手伸了出去,卻不去拉韓凝兒。
韓凝兒見此神情,猜到了他的心情,心想你就算棄我如遺,但我們是表兄妹至親,眼見我踏入死地,竟絲毫不加阻攔,連那窮兇極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