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盡冬臨,清風冷冽,一邁出門,寒流則席卷滿身,李懷信自小畏寒,一入冬,房里的爐火就生得跟暖春一般從不停熄,直燒完倒春寒才會撤碳。他也不是所謂的體虛怕冷,就是單純的嬌氣,身嬌肉貴至及。不惜花掉一顆金珠,雇了輛寬敞舒適的馬車,里頭錦被暖爐一應俱全,又為自己換了身銀線滾邊的白衣錦緞,外加一件皮裘,銀冠高束,墨發長披,換完了裝束,再人模狗樣的往馬車里一坐,氣質就尤為懵人。貞白揭開簾子時,就瞧見了這么端莊齊整的一幕,差點以為揭錯了車簾。
“愣著作甚?進來,把簾子放下,寒氣都鉆馬車里了。”李懷信端著張臉,高貴冷艷的掃她一眼,又在心里沒好氣的補了句想凍死誰?
貞白正欲上車,身后有人喊“道長,道長。”
她回過頭,放下簾子。
趙九氣喘吁吁躥至跟前“道長,這就要走嗎?”
“嗯。何事?”
“沒事。”趙九擺擺手,把一紙袋東西塞進貞白手中,說“我做的灌湯包,還熱著,算是送行吧,一點心意,你帶著路上吃。”
熱騰騰的紙袋暖著掌心,貞白擰起眉,看著面前這個毫不相干的人,心底微微軟了一下,不知是何滋味。
她領了這份情,道了聲多謝。
趙九笑得格外憨厚“不謝不謝,你一路保重啊,要是哪天還回來,記得再來吃我做的灌湯包。”
貞白應下,上了馬車。
車輪行駛遠去,趙九對著馬車揮手道別,剛轉過身,就被站在自己身邊的小丫頭嚇了一跳,捂著心口道“哎喲娘誒,我說,嚇死個人了,你什么時候站我旁邊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一早盯著遠去的馬車,嘀咕“走了啊。”
“啊。”趙九答應了一句。
“他們一起走的誒。”
“是啊。”
一早感嘆“那我也該走了。”
“走吧,回家去,別在外頭瞎溜達,當心你娘找不到你。”趙九說完就往回走。
一早驀地轉過身“大叔。”
“誒。”趙九駐足。
“我沒有娘。”
趙九一愣“什么?”
一早彎起月牙眼,笑露出梨渦。
把趙九看得一陣心酸“那你爹呢?”
“也快死了。”
聞言,趙九倏地一怔“啥?是生病了嗎?病了就看大夫啊。”
一早搖搖頭,她舉起手腕晃了晃,說“他聽見鈴響了。”
趙九莫名其妙“聽見鈴響怎么了?誒,你這鈴鐺不是不響的嗎?!”
一早笑了笑,背著手轉身就走,拋下一句“是啊,不響的,大叔,你是個好人。”
趙九盯著她背影,喊“誒,丫頭,你去哪兒?”
一早沒說話,慢慢朝馬車的方向走。
趙九戳在原地,又喊“別亂跑出城,去給你爹請大夫。”
一早沒回頭,依舊往城門走,趙九盯了片刻,直到那小小的影子漸行漸遠,他才嘆了口氣“野丫頭。”
……
馬車駛出城門,輪子碾過一處凹槽,輕微顛簸了一下,貞白捂住那袋冒著熱氣的灌湯包發怔,腦子里突然就閃現過某個人,提著一包糖炒栗子走進不知觀,往她手里一塞,袋子都是熱烘烘的。
她問“什么?”
那人彎著眼角笑“糖炒栗子,吃過嗎?”
“不用。”她說,帶著疏離的回絕。
那人卻道“一點心意,收著吧。”
時過多年,她再次收到了別人的一點心意,一個熱心腸的,包子鋪老板的心意。
貞白打開紙袋,剛要伸手捻一個灌湯包,就聽李懷信“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