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
沒想到非但夜寒臉色難看,就連阮青枝也皺了皺眉,一改先前漫不經心的態度:“這么荒謬的情節多嗎?如果滿篇盡是這種蠢話,那干脆就別唱了,請他們到京兆衙門去喝茶吧!”
那班主原本已經嚇得骨頭都軟了,聽見這話卻又硬撐著抬起頭來,苦苦哀求:“小姐,您是阮大小姐對嗎?您開開恩……這本子哪里寫得不好,我們改!不瞞您說,我們春月班前一陣子接連出事,上下近百口人眼看就要餓肚子了,如今好容易出了新本子,孩子們歡喜得什么似的,不吃飯不睡覺趕著過來排戲……這會兒若說不讓唱,我們就只能上街要飯去啊!”
一番話說得哀哀切切,令人聞之酸鼻。
可惜阮青枝慣是冷心冷肺的,聞言也只是皺了皺眉,無奈道:“不是我要斷你們的活路,實在是你們這本子編得既無聊又不合理,即便排演出來,也沒有人會喜歡啊!”
班主聞言慌忙磕頭:“請阮大小姐指點!”
阮青枝沒忙著“指點”,先讓他自己把大概的劇情說了一遍,之后就和夜寒一起冷下臉來。
“外頭的說書先生,也都是這么說的?”她問。
班主遲疑了一下,尷尬道:“他們說書的只圖熱鬧,大致都只說小姐您在陽城如何妙手仁心、殿下如何守住客棧大門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類的。這樣排出戲來不夠連貫,所以我們寫本子的先生們又加了些情節上去……”
“加情節你們也不能亂加啊!”阮青枝拍桌,“你們加的是什么?皇上的密令?你用你的腳指頭想想,皇上又不能未卜先知,他怎么知道陽城會鬧瘟疫?他是皇上,他又不是瘟神!”
暗示皇帝是瘟神,這事兒可就大了。
班主這才知道那戲本子到底還是觸犯了皇家的忌諱,頓時一陣后怕,忙又俯伏在地連喊“阮大小姐救命。”
見嚇唬得差不多了,阮青枝就叫他起來坐著,極有耐心地把陽城事件的前因后果給他講了一遍。
然后告訴他:“你照實演就可以了。戲文怎么寫我不管,唯獨有一點,就是萬萬不可扭曲事實,否則我和殿下斷斷不能容你!”
班主癱在椅子上,想哭。
不能扭曲事實,那還怎么唱?說陽城那些民亂都是睿王殿下煽動起來的?盛公山駐軍圍攻陽城也是睿王殿下搞的鬼?陽城得救全是阮大小姐一個人的功勞,跟皇帝的運籌帷幄福澤深厚一點關系也沒有?
阮青枝糾正道:“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還有厲王殿下呢!你們在戲里要說清楚,厲王殿下被某人追殺九死一生逃到陽城,危難之際奮不顧身,率領全城百姓抗敵自救——這可是大熱鬧啊,咱們戲迷聽戲,不就是喜歡這種熱鬧嗎?”
班主心道熱鬧是熱鬧了,怕只怕性命保不住了!
阮青枝看著對方嚇得臉色煞白的樣兒,撇撇嘴表示爛泥還真是扶不上墻。
她都還沒說那瘟疫是睿王殿下散播的呢,人就給嚇成這個熊樣!
“殿下,這樣恐怕不行啊!”班主不敢再跟阮青枝說話,只得又轉向夜寒:“若是照阮大小姐說的那樣唱,那就涉及到朝廷了,我們這個小小戲班只怕擔不起啊!”
夜寒掃了他一眼,臉色不善:“這出戲編排的是本王和阮大小姐的事,從一開始就牽扯到朝廷了。怎么,先前戲說本王的時候膽子很大,如今牽扯到睿王了,就不敢了?”
這話可了不得了,班主嚇得忙又跪下去,連稱“小人不敢”。
夜寒一拂衣袖,站了起來:“若不敢,戲就不必唱了。三日之內離開上京吧。”
“不!”班主立刻跟著站起,一臉惶急:“小人聽殿下的!本子我們即刻就改,請殿下開恩!”
阮青枝翹起唇角,露出了笑容。
班主擦了一把汗,張了張嘴,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