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阮家眾人看了一圈,冷聲問:“這位余夫人的請帖是誰送的?我記得先前說今日請的都是親朋故舊,可是祖母和父親都不認識余夫人,所以余家什么時候成了我們的親朋故舊了?”
眾人面面相覷。
老夫人也反應過來,竹杖點地:“褚氏,怎么回事?”
褚嬌娘嚇得戰戰兢兢跪了下來,臉色發白:“老夫人,妾身沒給余家送過帖子?。℃硎切¢T小戶出身,嫁進來又不曾出過大門,怎么會知道什么魚家蟹家……那些帖子都是讓皎兒照著您給的單子抄寫的,不會有錯?。 ?
她這么一說,老夫人的臉色就更難看了:“你沒送,難道是鬼送的不成?”
阮青枝想了想,忽然笑了:“說不定,真的是鬼送的呢?!?,去把今日的帖子拿來我看。”
來賓的帖子都是小廝們收起來了,福兒當然知道該往何處去尋,答應一聲一溜煙跑出去找了來。
阮青枝接過來翻出了余氏的那一張,細細看過字跡,又湊到鼻端嗅了嗅,松了一口氣:“請褚姨娘起來吧,下次辦事的時候記得謹慎些。像這樣被人偷了帖子模仿了筆跡還是小事,以后若是被人鉆空子偷走了府里的對牌,還不知又要鬧出什么亂子來呢!”
褚嬌娘才被阮素英攙扶著站了起來,聽見后半句話又嚇得險些跪下:“大小姐,您、您就別打趣我了,這府里又輪不到我來掌中饋,怎么會有人到我這里來偷對牌!”
阮青枝沒有接話,阮文忠也沒說什么。褚嬌娘呆呆地站了一會兒,神色漸漸黯淡了下去,趁人不見狠狠地往阮素英的胳膊上擰了一把。
“伴月,扶余夫人起來,添茶。”阮青枝沉聲吩咐道。
伴月很不情愿,站著一動也不肯動。攜云只得替了她,上前去把想余夫人扶了起來。
阮青枝將那疊請帖遞給福兒:“收起來吧。余夫人是咱們阮家人請來的沒錯,所以咱們不能怠慢了貴客。不打不相識,今后咱們府里又多了一門親朋了?!?
“青陽郡主”不同于“阮大小姐”,如今她作出的決定,老夫人和阮文忠都不會輕易反對。
余夫人糊里糊涂地被攜云扶著坐下來,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不敢置信:“青陽郡主,你是說……不怪罪我們?”
阮青枝淡淡道:“你若無惡意,我就不怪罪。”
“沒有惡意沒有惡意!”余夫人大喜過望,“青陽郡主,我真的沒有惡意,謙兒也說過我不太會說話,但我是真心想感謝郡主你,當初要不是你幫忙,我們一家子如今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
“好了,”阮青枝面上依舊淡淡的,“舉手之勞而已,不必再提了?!?
余夫人訕訕地道了聲“是”,看著婢女給自己面前的小幾上換了熱茶,不禁感激涕零。
眾人見沒了熱鬧看,忙也跟著湊趣說了幾句打圓場的話,三三兩兩各自交談去了。
臺上的鑼鼓又響了起來,戲也沒換,還是欒玉棠扮著阮青枝在“門樓上”一夫當關威風凜凜的那一折,聲音清越激昂,十分動聽。
伴月心中氣猶未平,輕聲嘀咕道:“怎么就這么放過她了?她都嚇得跪下了,就該順勢把她送到衙門里去,讓她知道知道咱們不是好惹的!”
攜云同樣壓低了聲音,解釋道:“人言可畏。咱們若是執意送官,她剛才說的那番話就會傳得沸沸揚揚,對小姐名聲不好?!?
伴月聞言心中更氣了:“所以那就不是個好東西,更該狠狠教訓她!”
“不是這樣的,”阮青枝搖頭,“她沒有惡意,只是單純的蠢而已。咱們今日若是報了官、或者當場把她攆出去,幾乎便可以說是斷了她的活路。她的過錯,還配不上那么嚴重的懲罰?!?
伴月想了一想,悶悶地沒有再說話。
阮青枝自己也覺得心里有些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