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倒不是為剛才的事憋屈,而是忽然想起了一些更久遠的事。
剛才一閃念間她決定放過余家,是因為同余家相比,相府權勢太盛。若她為了一時意氣直接把余夫人攆出去,對余家的打擊便是致命的。
身在高位,更要把握好這個“度”。
這是她新近才想明白的道理。所以,在她前幾世還不懂得這個道理的時候,有沒有可能因為權勢太盛,無意間損傷過什么人,就像踩死路邊的螻蟻?
比如,阮碧筠?
正這樣想著,旁邊老夫人忽然開口問道:“余家那份請帖,是誰寫的?”
阮青枝脫口而出:“阮碧筠。”
老夫人并不覺得意外,尚未走遠的阮文忠卻忽然頓住了腳步:“你確定?你不要因為對你妹妹有成見,就什么事都賴她!”
阮青枝回過神來,抬起了頭:“父親。”
阮文忠與她目光一碰,下意識地向后退了一步,竟覺得心中發寒。
這一瞬,阮文忠心里想的是另一個女兒,阮青枝心里想的卻是十七年前的那場瘟疫以及與此相關的許多亂七八糟的事。
阮文忠很快鎮定下來,仍舊維持了身為父親的威嚴,怒視著阮青枝。
阮青枝的神情也恢復了平和,淡淡道:“會寫字、又會模仿別人的筆跡,這可不是尋常人能辦到的。何況那張請帖上還留有露凝香的氣味,咱們府里除了她,還有別人用露凝香嗎?”
阮文忠無言以對,呆呆的說不出話。
阮青枝嘲諷地笑了一下,神情愈發冷淡:“她想害我也不是一次兩次,這點兒小把戲跟從前相比簡直不值一提。我又沒說為了這事再找她算賬,你這么緊張做什么?”
“青枝,為父不是這個意思。”阮文忠慌忙辯解。
阮青枝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慈父心腸嘛,父親想保護筠兒,我都明白。您放心,這件事我不追究。”
“那就好,那就好!”阮文忠果真松了一口氣。
雖然一樣是女兒,可他實在不懂得該怎么同阮青枝相處。所以盡管明知道此刻她心里不舒坦,他也想不出什么話來說,只得又坐回原處,繼續喝茶聽戲。
戲樓里氣氛終于恢復了溫暖熱鬧。戲臺上絲竹聲流暢而高昂,欒玉棠清亮的嗓音繞梁不絕,看席上茶香裊裊,腳步輕盈的婢女們在錯落有致的小幾之間穿梭,為每桌貴客送去滾燙的茶水和新烤好的點心,賓客們低聲品評著戲子唱腔和身姿的優劣,其樂融融。
這幅富貴行樂圖是被一聲尖叫打破的。
靠近前排的一位夫人喝茶喝得頗多,她的婢女正忙著向相府添茶的小婢道謝,一回頭卻看見自家夫人搖搖晃晃,一頭栽進了面前的點心碟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