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擁有四百年歷史的客房,魯西華獨坐在房間里,欣賞著屋內的一切細節裝飾軍荼利明王的織畫、工筆花鳥、鵲型青銅香爐、連茶具的瓷器上都燒有真田家的六文錢紋雖然只是待客休息的場所,但是處處體現著佛教與日本歷史傳統文化的結合。
屋內壁的高檐上還掛著一幅空海上人所作的詩閑林獨坐草堂曉,三寶之聲聞一鳥。一鳥有聲人有心,聲心云水俱了了。
早期的日本由于歷來接受華夏傳統文化的影響,只有皇室和大臣才有資格學習漢文字,所以創作漢詩更是皇家的專利,之前這都是天皇的權利。
不過鑒真大師東渡,為日本這個彈丸之地帶來了佛法,緊接著不斷涌向大海對岸大唐的遣唐使的回歸,使得日本佛教的傳播達到了一個鼎盛時代,它的興起震動了日本的文壇。
空海、最澄這些從大唐歸來的學問僧個個精通漢學,吟詩作對更是達到隨口而來的地步。佛法、漢詩由他們口中傳播開去,使得漢詩和漢文化不再是日本皇室的專利,而成為了更多權力階級和富人階級羨慕的文化交流。
你要不會漢字,不會作詩那就不能稱為文人。
室町幕府時代,出名的狂僧一休喝酒吃肉近女色,著有狂云集,詩風如寒山,他就寫過一首描述自己與一位盲女愛情的詩盲森夜夜伴吟身,被底鴛鴦私語新。新約慈尊三會曉,本居古佛萬般春。
到得日本戰國時代,幾乎所有的大名都會作漢詩。
軍神上杉謙信漢文造詣亦高,頗有詩名,以《九月十三日夜》一首名聲最著霜滿兵營秋氣清,數行過雁夜三更。越山并得能州景,遮莫家鄉亦遠征?
直至現在,日本文學之中早就深埋下了漢文學的血脈,二者再也分不開了。
魯西華這邊在陷入靜思,門外敲門聲響起,原來是寺中知客僧前來通知,馬上就是晚課時間,有興趣的客人,可以跟隨他到法堂觀摩。
魯西華自然答應,出得門去,就看到櫻井泉早就等在門外,滿臉的笑容,看上去容光煥發,休息得很好的樣子。
蓮華定院最初叫做念佛院,供奉的本尊是阿彌陀佛。魯西華不敢怠慢,這尊西方極樂世界的教主在自己世界被破之后,就消失不見,與貪狼、破軍、巨門三位的溝通之中,并無其墜落的消息,只說圣人之事不可妄加揣摩。
魯西華所以不敢妄自菲薄,這種不知道成圣多少億年的萬古巨頭,極有可能是藏身在某處等待復興的時機。此等尊位,就連名字也不能輕易稱呼,一個不察就能被其感知心想,實在是危險恐怖。
主持晚課的是寺院的住持添田上人,也沒什么特別之處,就是十來名僧人聚在一起唱經而已,只是加入了音樂的旋律。
櫻井泉跪坐在魯西華身邊,小聲解釋道,日本有名的歌舞伎就是在佛教的念佛舞基礎上成型的。所謂念佛舞,就是一邊跳舞,一邊念佛罷了,頗有點薩滿教義中祭祀天地儀式的吟唱味道。
晚課的時候,魯西華這才發現,寺院中的客人還真不算少,可能是下午新來了一些,粗略一看,竟然有六十位之多,而且絕大多數都是白皮膚,各色頭發的外國人。要知道,現在可是特殊時刻,各國大使館已經發出通知,警告停留在日本的本國人,最好趕緊離開日本。
也或許是因為東京城上空出現的異狀到現在為止,日本政府也沒有給出確切的答案,而外國人的基因之中天生就有一種冒險精神,對于神秘事物的向往異常強烈。就算是本國大使館警告,也沒有阻止這些人旅游的熱情,反而是對一些神秘的宗教場所更加感興趣了。
哪里都不缺喜歡作死的人,就連打仗,都有專門的戰地記者前去戰場報道實際情況,更何況日本東京上面現在就飄著這么大一個新聞,想藏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