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得四月,大漢朝野仍沉浸在龍嗣誕生的喜慶氣氛中,朝鮮半島卻再度遍地烽火。
去歲趁著匈奴侵擾大漢,朝鮮北部不少城池附近的農田已是復耕,大漢遼東太守竇嬰出于謹慎,僅在秋收時派了部分郡騎進行襲擾,沒敢派兵孤軍深入。
朝鮮君臣吃到了甜頭,又知漢國雖取得對匈大捷,然漢軍傷亡也不少,應暫時無力東顧,故而更為大膽的調兵遣將,將近五萬兵馬出中部丘陵地帶,囤駐在北部的城池中,大量朝鮮百姓亦是隨之北上,準備將部分拋荒的農田進行復耕。
近年朝鮮遭到大漢的不斷打壓侵擾,接連失去了北部的大片產糧區和南部的沿海地帶,端是饑荒頻頻,非但屬民數量暴減,亦難以維持過往的兵員數量。
朝鮮國力最盛時,傾國之力可舉兵二十余萬,現下能召集十萬大軍已是極限,且是因朝鮮本屬農耕之國,而非游牧民族,無需太過廣袤的疆域亦能耕種些作物,填飽肚子,否則早已盡數餓死在中部的山地丘陵里。
饒是如此,朝鮮積攢多年的存糧終是消耗殆盡,屬民只能勉強果腹,官吏收不上甚么賦稅,莫說養兵,便是養活國都內的朝鮮君臣都不容易。
朝鮮已然走投無路,漢國皇帝卻依舊不肯接受和談。
大行令竇浚連朝鮮使臣遞交請求歸附的國書都沒接,明言這份國書要朝鮮王衛右渠親來長安,跪著登殿呈請大漢皇帝,或許還能給朝鮮留條活路。
衛右渠自是不敢親身前往長安的,也就只能趁漢匈大戰后,漢國尚在舔舐傷口,恢復元氣時,派部分軍民北上,從各城池往外復耕農田。
能種一季是一季,多收一石是一石。
若實在敵不過漢軍,就退入城池死守,反正漢軍數處侵擾朝鮮皆沒帶步卒,慣常是來去如風,從未攻伐朝鮮北方的各處城池。
朝鮮君臣皆是這般想的,故僅在國都王儉城留了五萬兵馬駐守,另遣五萬兵馬領著諸多百姓北上。
然他們千算萬算,算到大漢不會大舉出兵,卻沒算到烏桓各部會揮大軍進犯朝鮮屬地。
早在塞北雪融時,烏桓各部就已糾集大軍,秣兵歷馬。
天氣轉暖后,十萬烏桓騎射就出了烏桓山脈,南渡饒樂水,沿饒樂水的南畔行軍,借道大漢右北平郡的塞北,繞過大鮮卑山南麓,渡過大遼河,穿越不咸山南麓,直抵朝鮮之北。
這行軍路線他們頗是熟悉,正是數年前出兵覆滅扶余國時,烏桓大軍走的路線,差別只是穿越不咸山南麓后,昔日滅扶余是要北上,今夕征討朝鮮是要南下罷了。
大漢遼東太守竇嬰早得了皇帝陛下的圣旨,非但會向烏桓各部開放邊市,還會用低價向他們出售漢軍的部分汰換兵械。
竇嬰曾多此領兵征戰,自是曉得用兵之道,為盡可能利用烏桓大軍削弱朝鮮,他早是派出大量游騎斥候進入朝鮮境內打探軍情。
對朝鮮軍民大舉北上的動向,竇嬰非但知悉清楚,更是遣人盡數告知烏桓大軍的將領們,還給他們出主意,讓他們稍安勿燥,待大批朝鮮軍民出了中部的山地丘陵再南下。
烏桓將領也不是傻子,曉得這是個不錯的法子,老鱉好不容易伸出頭來,必得等它再伸長些脖子,才好下刀。
待到入得四月,朝鮮北部各處城池周邊的農田都已紛紛復耕,十萬烏桓騎射方是悍然南下,分出四萬堵在中部的丘陵山地外,不斷巡弋,以便截斷北部朝鮮軍民的退路。
其余六萬烏桓騎射則在朝鮮北方四處燒殺擄掠,精壯男子擄為奴隸,押往遼東邊市發賣,老弱婦孺則押去攻城。
這等殘暴不仁的攻城方式,乃是漢軍在屠絕烏孫國時最先大肆使用,后被匈奴在廣寧塞發揚光大,區別僅在與漢軍驅使的是烏孫百姓,匈奴驅使的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