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宦官未循上朝規制,而是提早將他們引了登殿入席,且席位有變,他們心下就開始揣度了,甚至比太子劉沐看到更多的細微處。
三公與諸位大卿尚未露面,余下諸卿中,唯有大農府的財部少卿桑弘羊和商部少卿卓王孫未見列席。
衛生部少卿蘇媛雖也位列諸卿,然礙于女子不履朝堂的朝制,故無須也不宜登殿上朝,然財部和商部兩位少卿也不在,那就很不尋常了。
嗯……應是事涉大農府。
除卻大農府諸官,旁的朝臣們皆是稍稍松了口氣,雖談不上甚么“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好歹曉得不是自身所在的府署出了甚么大紕漏,自然少了幾分忐忑。
片刻后,隨著宦官放聲高宣,皇帝劉徹緩緩從后殿行出,在群臣揖拜中緩緩步上御階,高居御座。
三公及諸位大卿也緊隨其后,從后殿魚貫而出,符節令李福忙是示意宦官們將他們引了入席。
國舅田勝則是屁顛屁顛的跟在賢王劉非身后,其席位也確是在劉非的后排,饒是如此,他的心下仍是直打鼓。
雖說他貴為國舅,且身家巨億,然究其本質就是經商營賈的,此時身處大漢朝至高無上的權利中心,在莊嚴肅穆的未央正殿面對滿殿公卿將相,若非緊挨著賢王劉非,他都快嚇尿了。
豪商巨賈,在掌御天下的滔天權勢面前,實則甚么都不是。
朝堂之議,之于天下商賈,善之未必能予其生,惡之卻必可決其死!
生死之間,自有大恐怖,田勝兩股戰戰,也是情有可原的。
君臣盡皆落座,皇帝劉徹并未多言,只讓財部少卿桑弘羊出列,周知滿殿群臣為何突開朝議。
金融危機!
這個大農府諸官已從經貿典籍中多有了解的詞匯,首次被宣之于大漢朝堂。
步子邁得太快,果真不小心扯到蛋了。
在初級工業化方興未艾前,辦錢莊,發行接近紙幣形制的紙質票證,且向臣民大規模吸儲放貸,終是出現了劉徹不樂見的金融問題。
事情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
各大錢莊的金銀儲備不足,難以繼續保障紙質票據與金銀在所有分錢莊的即時通兌。
按說各大錢莊雖是向商賈百姓乃至部分權貴放貸,卻是吸納了更多的儲蓄,非但能從中賺取利差,也能獲得更大的金屬貨幣儲備量,應是無虞流通和通兌的。
問題是,皇帝劉徹身為穿越眾,堅決執行紙幣的金銀本位制度,并著廷尉府制定了極為嚴苛的《金銀票律》,將之垂為定制。
若紙幣與貴金屬儲備量脫鉤,政府就能無限制的增發紙幣,瘋狂掠奪老百姓的財富。
不勞而獲,是會上癮的!
大農府下轄的中央錢莊,但凡要增發金票和銀票,必得將與票據面值相當的金銀送入庫房封存。
各大錢莊想要獲取金票和銀票,亦要以等值金銀向中央錢莊換購。
這意味著,各大錢莊想要換購到足夠的金銀票據及保障金銀通兌,非但要向中央錢莊輸出等值實體金銀,本身還要保有一定數量的金銀儲備,且是要保障在大漢各郡縣乃至境外的諸多分錢莊都有所儲備。
勉強做個類比,譬如后世的銀行系統,中央銀行發行的貨幣,各大銀行也不是打張白條就能搬去現鈔的,拿到現鈔后,分發到各處支行以供放兌,各處分行吸納儲蓄后,超過日常放兌需求的現鈔,也會運回上級分行。
這無疑要對現鈔流通量和兌換量進行較為準確的估算,且對現鈔的往來運送有所要求。
大漢現今的交通運輸可不似后世般通暢,皇帝劉徹又不愿開創中央錢莊接受“質押”的先例,讓各大錢莊直接通過質押資產預提金銀票據,而是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