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陸高鴻和陸繪靈說完這句話后,齊秉煜蹙眉沉默了。
陸繪靈抬頭看他的時候,就那么一瞬間,齊秉煜真的以為那是三十年前的陸芙霜,二十歲正值青春的陸芙霜,心思單純的陸芙霜,還活著的陸芙霜。
他曾在陸芙霜死后,四處尋找名士想讓陸芙霜復(fù)活,他覺得自己虧欠她的太多,總想著倘若陸芙霜能復(fù)活,便好彌補(bǔ)內(nèi)心的罪過。
明知道留陸繪靈在身邊會招人非議,會有損自己一代明君的顏面,可是他還是猶豫了。
他捂著方才疼痛的心口,這時才能感覺到這顆衰老沉寂的心有那么一絲溫?zé)釓?fù)蘇的跡象。
“你們,當(dāng)真這么想嗎?”齊秉煜顫顫巍巍的試問道。
一代帝王,說話向來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可如今卻小心翼翼的試探,像極了一個面對想要得到心愛之物的孩子一樣。
“繪靈,你真的這么想嗎?”齊秉煜再次問道,眼神滿懷期盼的看著她。
“皇上。”何公公焦急的看著這一幕,他為皇上感到擔(dān)心,倘若留下陸繪靈在身邊,天下人如何非議皇上呢,陸繪靈不是別人啊,這可是先皇后的親侄女,唯一的親侄女啊!
況且,陸繪靈如此像先皇后,梅妃娘娘難免會有些不舒服,既是為了皇帝,也是為了后宮安穩(wěn),何公公想著怎么也要冒死進(jìn)諫了。
“皇上。這不合禮數(shù)啊!”何公公低聲苦苦哀求道,“陸家小姐可是先皇后的親侄女。”
齊秉煜哪里不知道這些,可他如今卻權(quán)當(dāng)做沒有聽見。
陸繪靈抬頭看著他,心里也在猶豫。
她不知道這么做值不值得,她太明白爹爹讓她留在皇上身邊是什么意思了。
爹爹想讓她留在皇帝身邊,為如今身處劣勢的太子殿下做眼線,她要利用自身良好的條件為太子殿下在皇上面前說好話,要在勤政殿侍奉皇上,以博取皇上的信任好幫助到太子殿下。
在爹爹看來,她這么做,一切都是為了太子。
可她心里明白,她是為了讓齊景欽后悔,后悔無視她滿腔愛意,無視她的眼淚和痛苦,她要讓梁煥卿知道她陸繪靈才是唯一配得上齊景欽的女人。
如此堅(jiān)定的信念,讓陸繪靈再也無懼任何考量,她抬頭直視著皇上熱忱期盼的眼睛,她說道“臣女心甘情愿,愿以微薄之力為天下人侍奉圣上左右,這想必也是欽天監(jiān)選臣女為神女的職責(zé)所在。還望皇上成全。”
她俯下身子磕頭,身后方才何公公匆忙進(jìn)殿時敞開的殿門放出一道落日的余暉,金光燦燦的照耀在陸繪靈的身上,一襲淺淡的素裙變得金貴非常,渾身散發(fā)著仙氣,令人陶醉。
齊秉煜看著她,越發(fā)覺得她就是陸芙霜。
何公公也呆住了,就連他眼中的陸繪靈也和記憶中的陸芙霜完全溫和,他一時間說不出任何勸阻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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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高鴻一個人慢慢的走出皇宮,此時正值黃昏,他搖搖晃晃的走在甬道上,走在空無一人的金鑾殿前,西斜的黃昏將他的影子拉長,顯得空蕩又寂寞。
他的鬢角斑白,胡須也逐漸變得花白,他早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風(fēng)華正茂的世家公子,早已經(jīng)過了他文書一出動天下的時代。
“芙霜,這下為兄不算辜負(fù)你了。”陸高鴻慢慢走著,看著落日,輕輕呢喃道。
當(dāng)初陸芙霜算是為了他的仕途嫁入東宮為太子妃的,他曾想過,如若陸芙霜沒有嫁入皇室,她如今是不是也會和別的夫人一樣,不需要面對宮里勾心斗角的算計(jì),不需要膽戰(zhàn)心驚的設(shè)計(jì)每一步。
陸高鴻一生都在對不起別人,之前有愧于陸芙霜,現(xiàn)在又虧欠親女兒陸繪靈,他多恨齊景煬不爭氣啊,可是不管他的話又無臉面對死去的妹妹。
國事的